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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颤了一下，没有抬头。

陆景然隔着草坪上的中线看方予禾，眼神悲凉。

他试探着开口：“那天……”

对不起三个字还未出口，那边裁判却提醒休息时间已到。

见方予禾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座位上，他也只能不舍的落座。

下半场准时开始，大屏幕上，两支战队都已出生在了登江点。

方予禾仰头，静静的看着。

二十分钟后，VI的严志、李承被埋伏的贺冉一剑封喉，遗憾出局。

目前场上摘星剩三位成员，VI只剩下两位成员。

摘星已经胜券在握。

方予禾的视线脱离了大屏幕，朝对面看去。

她看得出，VI确实实力大不如前了。

陆景然该有多失望呢？方予禾失神的想。他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VI，却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低谷，这该是件多么痛苦又可悲的事情？

这时，现场发出一阵不小的低呼。

方予禾回神抬眸，只见大屏幕上浮现出两个大字：胜利。

主持人宣布：“本次小组比赛，摘星获胜！”

方予禾下意识地又往对面看去，可是那边陆景然已经站起了身，看不清神情。

比赛结束，双方队员握手后离场。

与入场一样，两队一同朝通道走去。

不过此时VI全队气压都很低，像是焉了的喇叭花。

方予禾走在最后，面上不显，余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欣长的背影。

突然，从上空砸下个东西碎在了陆景然身上。

方予禾怔然的看着宁黄的蛋液顺着肩线滑落，与此同时一声谩骂落下：“妈的，打得什么垃圾，不会打就回家种田！”

大多粉丝都是战队的忠实拥护者，五湖四海来看现场，失望不比陆景然小。

这举动如落进湖面的雨滴，更多的攻击和骂声纷涌而至。

摘星战队从来没见过这场面，一时间如数愣在原地，竟被连坐扔了满身脏污。

工作人员赶忙保护选手，控制暴怒的粉丝。

场面登时混乱不堪，更是堵得通道入口难以进人。

方予禾被挤在了最外围，举步维艰。

这时，一支水瓶直直朝她砸来，方予禾避无可避，只好闭着眼硬受着。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眼角却落下一滴湿润。

她睁开眼，入目首先是一片深蓝。这人双手撑在椅背上，将她完全的圈在了身下。

视线缓缓上移，定在了陆景然的脸上。

第四十六章

方予禾定定的看着他，眼角的水滴因为地心引力，开始滑落。

晕开的湿痕，像是一滴泪。

“没事吧？”陆景然声音低哑，像是就连喉咙都承受着不可名状的压力。

他的头发已经湿透了，水滴顺着发丝落下。

陆景然眼睛轮廓偏圆，薄唇，拼凑在一起还算是一张英俊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长期面对电脑的无神。

依旧宁清通透，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年，面对一切都是无畏勇敢的模样。

方予禾出了一会神，接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很快工作人员赶来，护着二人进了通道。

走廊里，两队人马狼狈不堪，摘星队员脸上都是茫然和还未褪去的惊惶。

贺冉第一时间走向了方予禾：“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全身上下。

方予禾伸手擦了一把他额上的水珠，温声道：“我没事。”

夏有铭走到陆景然身边，焦急的说：“教练你受伤了？！”

方予禾闻声抬头，只见一旁的陆景然额角红肿了一片，连带着左侧的眼球充血。

大概是刚刚护她的时候被砸的，淤血现在才慢慢上来。

陆景然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他领着VI集体向摘星全队道歉，诚恳的说：“对不起。”

方予禾微微错开了些，道：“没关系。”

陆景然躬着的背一紧，眸子的愈发的苦涩。

山城入秋后，街道两旁的黄葛树却依旧青绿。

只有吹来的冷风，才依稀带来秋日的滋味。

回到基地后，方予禾已经清洗过了，正立在窗边发呆。

陆景然鞠躬的画面还映在眼前，怎么也抹不去。

天边赤霞如火，烧红了山棱和泊油路。

忽然，方予禾眼眸颤了颤，怔怔的看着远处柏油路的尽头。

一个人影背对着满天的晚霞，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陆景然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心潮颓唐，腿脚却诚实带着他来见方予禾。

刚走到摘星的围墙边，离大门十来米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在围墙的尽头，方予禾静静的在那看着他。

良久，陆景然重新提着步子走了过去。

像是一只离家太久的老犬，松垮的肩膀承担了太多，只有在归家的时候才能放下来。

他停在了方予禾的面前，怅惘又彷徨的说：“我好累啊。”

陆景然蹲了下来，把脑袋埋进了方予禾的掌心里。

语气疲累：“抱歉，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闻言，方予禾想要抽回的手顿在了那。

那股恼人的共情再次袭来，他的悲伤和无力如数被她感知。

目光落在尚未打理的肩头还残留着脏污，那里，也曾披过荣光。

方予禾忽然之间心头一酸，那不是她的情绪，是陆景然的。

陆景然在哭，他在心里哭。

二人一坐一蹲，头上是探出墙头的梧桐枝丫。

方予禾抿了抿唇，道：“辛苦了。”

伏在膝头的脑袋颤了一下，过后，一声闷闷的道歉泄了出来：“对不起。”

这是在为那次通话说的。

方予禾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被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丝丝怒意，抽丝剥茧般消散。

她没出息的在心里和自己讨价还价：他太可怜了，就纵容这一次，下不为例。

低低的原谅从鼻腔里哼出来：“嗯。”

长街拐角处，几道无声的闪光灯亮起又熄灭。

第四十七章

夜色如滚动的丝绸盖住赤霞，在天际处做昼夜的交替。

闻声，陆景然抬起了头。

方予禾语气没什么起伏：“以后江教练记得谨言慎语。”

语气一如既往的疏离，陆景然撇下去的嘴角方满了无措。

他左眼红彤彤的，像只可怜的异瞳动物。

额角的红肿也愈加严重，硕大一块。

方予禾道：“进来处理一下伤吧。”

她自欺般的想，这是替她受的伤，总得负一下责。

浑然忘了这事故的源头，恰恰是VI引来的。

陆景然受宠若惊，跟在身后难得的局促拘谨。

在路过楼梯时，碰见贺冉从二楼下来，是洗漱后的样子。

见到陆景然，他顿住了脚步：“你怎么在这？”

方予禾解释：“我帮他处理一下伤，你先去训练室。”

贺冉显然不愿意，走下台阶道：“我陪你一起。”

方予禾本想从善如流的拱手相让，但想到不能浪费贺冉的时间，还是拒绝了。

看着贺冉一步三回头，不舍又提防的样子，陆景然心里的酸又泛了起来。

他其实不怕这么个毛头小子，他只是嫉妒，这么个孩子却能得到方予禾全数的温柔。

医务室。

陆景然老实的坐在高脚凳上，

方予禾的脸近在咫尺，鼻息淡淡的洒在耳后那小块的空白上。

不等他那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奔腾，额角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方予禾的声音落下：“自己按着，用力。”

陆景然接过冰包，乖巧的压在肿块处。

眼睛却追随着方予禾移动，从医药柜到洗手台，一眼不眨。

他撞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上次你洗澡，帮你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啊？”

陆景然不懂拐弯抹角，话一出口便是直言直语，完全忘记了十分钟前方予禾的提点。

他见方予禾掀起了眼皮看过来一眼，久久未语。

接着，她拿了些湿巾纱布和碘酒等用品过来。

方予禾拆开棉签，忽然道：“没人动过我的手机。”

陆景然下意识的想要反问，可是方予禾陡然之间凑了上来。

他顿时不敢动弹，只能小声的说：“可是上次，有人替你接了电话，说你在洗澡。”

闻言，方予禾回想了一番。

最近拿她手机的人只有一个人，眼前闪过季文的脸。

涂好药，方予禾退开了些，见冰包移开了额角，抬手重重压了回去。

陆景然登时吃痛的“嘶”了一声，然后他听见方予禾说：“胡说八道。”

“那次是我手机忘拿，被人捡着了。”

听完解释，陆景然心头的两个小疙瘩“波”的消失了一个。

他抿了抿唇：“那贺冉……”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安静点。”

这种问话方式让方予禾有种被查岗的错觉，她耐心告罄下了禁言。

陆景然不再说话，只坐着让人处理伤口。

额角的肿块渐消，方予禾开始给他包扎。

轮椅比小圆转椅矮，为了方便方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