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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禾无力抬眸，望着那艳阳，身子忽地颤抖起来，只喃声说着：“姐姐，我想爹娘了。”

淑妃心一紧，霎时明白。

她将苏卿禾揽进怀中，一言不发。

阳光越觉刺眼，苏卿禾慢慢将头埋进淑妃肩窝里，气若游丝：“姐姐，对不起……”

她很想陪着姐姐，但是她真的好累。

“我乏了，睡，睡一会儿，姐姐，不要叫醒我……”

话落，那只苍白消瘦的手慢慢从淑妃的掌心滑下，无声地砸落在她的腿上。

淑妃看着洒落在瓦檐上的日光，感受心缓慢的抽离感和怀中人如云般的重量，眼泪滴落在苏卿禾冰凉的脸上。

她温柔地拍着苏卿禾乌黑的长发，声音低哑：“姐姐不叫你，睡吧……”

淑妃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慢慢覆在苏卿禾的眼上，温柔地替她遮去了刺目的光。

……

少傅府。

春雨已连下了几日，天才见亮，秦铎穿戴好准备去早朝。

一股还带着残冬冷意的风灌进袖中，他不禁想起了苏卿禾。

她离府近半月，听闻入宫陪淑妃了。

可不知为何，他却心有不安。

苏卿禾不在，他没由的烦躁，甚至一再拒绝了宋映岚的邀请。

来到外面，秦铎停住脚步，望着瓦檐上滴落的水微微出神。

这时，腰间系着苏卿禾赠予他的玉佩忽然滑落，“嘭”的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截。

秦铎看着断玉，眼底流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渐渐袭来。

“大人！”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跪地道：“淑妃来了！”

秦铎一愣，窒息感渐渐被一种欣喜替代，许是淑妃送苏卿禾回来了。

他将断玉拾起放于袖中，快步至正厅。

正厅。

秦铎还未站定，目光便扫视着整个前厅，不见苏卿禾，他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淑妃背身站着，周遭无宫人伺候，似是被刻意屏退了。

秦铎压着心中的疑惑，行礼道：“参见娘娘。”

然淑妃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

秦铎才见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雕花木盒，他心莫名一窒，不由问：“娘娘，微臣妻……”

一声轻叹打断了他的话，淑妃缓缓转身，她一手抚上木盒，沙哑寂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正厅。

“这是珠曦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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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碎玉断情

淑妃话落，正厅陡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外头淅沥沥的雨声。

秦铎怔怔看着那不过半臂长的木盒，许久才僵硬开口：“娘娘，她……”

“这里头都是大人给她置办的些簪环首饰。”淑妃声音越渐冷清，“至于珠曦，你们即已和离，她也没有入你李家祖坟的理儿，本宫都已办妥当了，大人也不用操劳。”

说完，她收回手，缓缓往外走。

看着秦铎那紧缩的瞳孔，淑妃眼底掠过一丝怨怼：“枉你饱读圣贤书。”

候在外头的宫人忙撑着伞走了过来，搀着淑妃离开了正厅。

秦铎如同石化了般站在原地，不知跪送，更不知已快到上朝时辰。

他看着那木匣，心脏忽地一阵抽痛，痛的他袖内的手紧紧握起。

苏卿禾……死了？

怎么可能！她入宫前还好好的！

秦铎向桌案去的脚步突然停住，眼前似是看到了苏卿禾说着自己活不久的场景。

难道说，她早知大限将至？

来回话的小厮才到正厅门口，便见主子那快要倒下的身子，忙上前扶住：“大人！”

沉重的呼吸如同一个垂死的病人，秦铎无论如何用力吸气，喉咙却似只有针眼大小，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

桌上那漆黑的木匣在他眼中竟慢慢变成了棺椁，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小厮觉着越来越吃力，不想下一刻，秦铎直接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人——！”

……

日将暮，雨止。

秦铎悠悠转醒，他望着空寂的房间，有一瞬以为苏卿禾还在在几步外的房中。

未等他回神，小厮端了碗药来跪在跟前儿：“大人，方才皇上遣公公传来口谕，说您近来神思倦怠，这几日就不必上朝。”

秦铎闻言，眼眸一暗，那苦涩的药气好似钻进了心里。

苏卿禾一事皇上不会不知，只不过看着淑妃的面没有明说罢了。

“搁那儿吧。”秦铎看了眼药，无心饮下，却望着院落中那红梅发了愣。

花瓣都已落完，只剩下枯枝了。

小厮将药放在榻边的月牙桌上后，又嗫嚅了片刻，才又开了口：“大人，宋小姐派人来，说请大人明日去宋府赴宴。”

秦铎眉头一蹙，没有说话。

小厮暗瞧着他面色越渐阴沉，惊出了一声冷汗。

夫人突然殁了，宋小姐又派人来请大人赴宴，这不是把大人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去叫张府医来。”

秦铎掀被下榻，看也不看那还冒着热气的药。

小厮愣了愣，忙叩头起身跑去叫府医。

“嘭”的两声脆响，断玉从衣中滑落在地，秦铎立刻将其捡起，拂去玉的灰，如同对待珍宝。

他看着掌心的断玉，心头又是一窒。

眼眶的涩意让他不觉想起他上一次哭是何时。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厮领着张府医来了。

“见过大人。”张府医行礼道。

秦铎紧握着玉，语气带着鲜少的冷意：“夫人到底是何病症？你如实说。”

张府医一愣，方才路上小厮说苏卿禾殁了，他并未奇怪。

只是秦铎突然问，他曾又答应过苏卿禾不得告诉任何人……

秦铎神色一凛：“快说！”

第十二章 可曾怨他

一向温文尔雅的秦铎都怒了，张府医慌忙跪了下来，也不敢再隐瞒。

“大人息怒，夫人胎里不足以至体弱，加之常年郁愁，积忧成疾才……”

张府医头磕在地上，没有再继续说。

秦铎面容一怔，才烧上心头的怒火恍若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积忧成疾。

无病无灾，全因积年累月忧思过度而酿成疾患，药石无医。

秦铎心一紧，痛地倒吸了口凉气。

他知道苏卿禾体弱，靠近她时，他总能闻到一丝淡淡药味。

他曾问过她，她说她因身体不好常年服药，将自己喝成了药罐子。

“她为何不说……”秦铎呢喃着，字字锥心。

张府医未抬头，以为他在发问，忙道：“夫人自知无解，不愿让大人忧心才隐瞒的。”

半晌，秦铎低声道：“下去吧。”

张府医暗自松了口气，却也带着些许无奈告退了。

房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又多了丝悲凉，外头的风声落在秦铎耳中恍若声声讽笑。

掌心的玉微微发烫，他摊开手，心头的失落袭上眼角眉梢，将那眼尾都染上了朱砂般的红意。

苏卿禾虽已发丧，但并非以少傅夫人的名义下葬，少傅府自然没有挂白绸白幡的道理。

然次日，府中所有丫鬟小厮都换上了素色衣裳，撤去了红烛。

平日里受过苏卿禾恩惠的下人都不禁悄悄抹泪，更觉这大宅子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了。

临近正午，小厮将面端上桌，道：“大人，面好了。”

热气腾腾的香气钻入鼻内，秦铎看着眼前的面，喉间却觉甚为酸涩。

他拿起筷子夹起面吃了一口，本该鲜香的面竟在嘴中如蜡一般。

秦铎心间划过几许凉意，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那日苏卿禾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