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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场在教导她这件事上，谢景之倒是没藏过私。

只是谢景之能教她读书习字通达政事，授她人情世故知天地广阔。

提到内宅理家那些弯弯绕绕，一向都由高门贵妇对女儿口述心传，就算他是摄政王也是爱莫能助。

恭王妃训顾清雅也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接过了茶水饮下，闻言挑眉：“这倒是稀奇，从前你不是最烦听这些管家查账、人情往来的事？”

顾清雅内心微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尝够了前世苦果。

如果那时她能保下母妃留下的那些田产人手，也不会一旦被男人抛弃，便毫无自保之力，只能任人摆布。

她小心措辞着向母亲倾吐心声：“母妃不知，女儿梦中历经坎坷，已是大彻大悟。风花雪月虽美，若无人手钱财护持，终究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恭王妃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独女。

七岁的女孩大病初愈，脸上还有些虚弱病气，一双眼睛却是又亮又灵。

眼珠子转动之间，就像在琢磨着什么鬼主意。

当真是不一样了。

分明数日前眼里还满是天真，一团孩子气。

如今的顾清雅却像一个有着自己成算的大人。

也真正有了些恭王妃更熟悉的世家嫡女模样。

瞧出顾清雅的认真，恭王妃也端肃了面上颜色：“管家理事并非你平日玩闹，你若拿定了主意，我也不会再娇惯了你。”

恭王妃沈梦阳的父亲沈钦虽是本朝开国将军，但并不是什么草莽出身。

在前朝，沈家就是累世簪缨的世家大族。

只是沈钦这一支人丁凋敝，沈梦阳嫁入恭王府，沈钦离世后，逐渐和沈家本家断了来往。

昔日沈梦阳在闺中，开始和本家的女孩儿一起跟在沈家老太君身边学管家庶务，也正是七八岁的时候。

沈梦阳溺爱女儿，总觉得不着急，反正有她在，不妨让顾清雅再松快玩耍两年。

但顾清雅已经主动提及此事，她也乐得早日培养女儿自立。

沈梦阳放下茶碗，面向顾清雅，抛出三问：“可愿每日早起？可能舍了闲暇玩乐？可会怕账本枯燥无味？”

顾清雅郑重点头：“母妃尽管放心，什么难处都不会让女儿退缩。”

毕竟她七岁的壳子内里却是十年后的自己。

有过两年牢狱之灾，经历过众叛亲离的惨痛。

能安然待在母亲身边，对她来说就是难得安宁和乐的日子了。

更何况，她没忘了，自己还有仇人要料理报复。

第19章

沈梦阳行事颇有些雷厉风行。

隔日一大清早，她就带着太医来为顾清雅诊脉。

确定了顾清雅的身体已无大碍后，她就让顾清雅过了两辈子最忙碌劳累的一天。

用过早膳，沈梦阳传来了恭王府的各个管事，令他们逐个向顾清雅介绍自己。

顾清雅也注意到，这批管事在沈梦阳离世后大多被遣散。

留下来的两个，后来也都跟着南苑一个鼻孔出气，对顾清雅轻视鄙薄。

她暗暗记下，留了个心眼。

认人就认了一上午，午休她也没能闲着。

沈梦阳抱来了一大堆账本，一点点教顾清雅如何验看，也让顾清雅大致摸透了恭王府眼下的主要支出进项。

到了下午，沈梦阳领着顾清雅进了王府库房。

公库盘点完，又进了沈梦阳自己的私库。

顾清雅心中小小清点了一下这些田产地契、金银珠宝和珍稀收藏，不禁有着咋舌。

乖乖，原来她母妃的嫁妆竟这般丰厚！

她那个好外祖，怕是把所有家底都送给了沈梦阳当陪嫁。

可这些东西后来却没传到她手里，而是被恭王爷做主要留给顾芊！

想到前世，顾清雅心底更恨。

待到晚间终于得闲，她迫不及待对沈梦阳道：“母妃，学了一天，女儿自己心中也有了些张法。只是纸上学来终觉浅，女儿能否从厨房的人事采买入手？”

沈梦阳嘴角噙着一丝笑：“你倒是悟性高，会挑地方，厨房平日看着不打眼，内里的门道可是教你三年也教不完。”

顾清雅倒是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

她想管厨房，只是为了沈梦阳的身体和自己未来着想。

前世这时，沈梦阳照顾病危的她心力交瘁，又和恭王爷大吵了一架，被夺了管家权，神思不属，当晚便生了场大病。

本以为按沈梦阳的身体底子，不过数日便能好起来。

结果却是从此一病不起。

想到这，顾清雅凑近沈梦阳，神色担忧：“钰儿愚钝，劳母妃费心了。母妃近日身子可有不适？”

沈梦阳心下宽慰，理了理顾清雅的乱发：“母妃不累，只要你好好儿的，母妃便不会有事。”

顾清雅却不敢真的放心，甚至提出要请太医来给沈梦阳诊脉。

想到近日顾清雅一反常态，有些刻意的拉着自己吃小厨房，喝的药汤都必须是林嬷嬷亲自看着煮好送来。

沈梦阳也反应过来顾清雅在顾虑什么。

“钰儿可是担心有人在母妃的吃食汤药里动手脚？”

顾清雅点点头，红了眼眶。

知女莫若母，沈梦阳知顾清雅绝不会平空生出这些烦恼。

她更加放缓声音，温声问道：“钰儿的梦中，母妃后来可是离世了？是有人给我下了毒？”

此言一出，顾清雅彻底止不住眼中泪意。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钰儿不知，所有人都说母妃只是生了病，可我不信事情这般简单。”

“钰儿没有找到证据，但是母妃出事，定然和侧妃曾氏脱不了干系。”

说着，她面上甚至出现一丝戾气：

“母妃，我一定要除掉曾氏，若不然，女儿日夜难以安寝！”

第20章

顾清雅面露凶色，本以为会招来沈梦阳的训斥。

没想到沈梦阳只是噗嗤一笑：“你这般模样，倒是有几分肖似你外祖父。”

顾清雅一愣。

也是，沈梦阳作为大将军的女儿，见识胸襟自然和普通名门闺秀不同。

但顾清雅对这个外祖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沈钦在沈梦阳嫁入恭王府不到一年就过世了，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顾清雅的降生。

“你外祖父在世时也是这般，心头大患一日不除，便整日坐立难安。”沈梦阳说着有些怀念怅惘。

“故而上阵杀敌时，他总是一马当先，虽然未尝一败，却落得一身难愈陈伤。”

“先帝赞他英勇无双，你外祖母背后可是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所以，钰儿莫忧，也莫要冲动。既然此事母妃已经知晓，便定然不会再给曾氏可趁之机。便是你不说这事，我也没打算放过她。”

在曾氏派人害顾清雅险些落水而亡以前，沈梦阳其实从未刻意针对打压过曾氏。

她清楚，恭王爷变心移情，归根结底只是男人自己做的选择。

没有曾氏，也会有什么马氏、王氏、周氏。

可曾氏千不该万不该，打她女儿的主意。

只是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保护顾清雅身上，确实没想过，曾氏一计不成，会直接换成对她本人下手。

顾清雅见自己母妃已经有了成算，心下稍安。

但她不敢小瞧曾氏的手段，绞尽脑汁回忆前世，想从中找到曾氏的破绽。

蓦地，她想起谢景之所说，恭王爷真正犯下的罪行！

“私放印子钱、纵仆伤人、闹出人命。”

细细想来，这些罪名实则是恭王府内宅不宁埋下的祸患。

当初恭王妃离世后，恭王府的管家权就彻底落到了曾氏手里。

没有过来人辖制指引，曾氏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懂得世家大族管家理事之间的门道？

让她来主持中馈，便只会一味顺着恭王爷的奢华喜好，为了充门面铺张浪费。

再加上她还要时不时给自己娘家填补，本就不甚宽裕的恭王府财政雪上加霜。

等等，填补娘家？

顾清雅计上心来。

她知道该怎么在恭王爷面前给曾氏上眼药了。

恭王爷此人，看似多情宽和，实则第一爱面子，第二爱自己。

成亲后他逐渐厌倦沈梦阳，未尝没有沈梦阳不喜向他低头，凡事要争个公理对错，伤了他面子的缘故。

可直到沈梦阳逝世前，恭王爷在外都给她保留了王妃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