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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外厨房里管事的张婆子，和其他人不同，她是认得顾诗鸢的。

她这话刚一出口，其他人就后悔了：顾诗鸢现在可是王爷跟前的大红人，自己怎么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示好机会？因此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着，大意都是让顾诗鸢坐到自己那去。

最终还是穆嬷嬷发了话：“你坐到我身边来。”

顾诗鸢就微微点头向众人致着谢，然后穿过众人，在穆嬷嬷的身边坐定，严姑姑则始终跟着她，站在她的身侧。

一见这阵势，众人不免又开始猜测：她一个王爷身边近身服侍的丫鬟为何会出现在这？

穆嬷嬷打量了一眼众人脸上飘忽不定的神色，道：“我如今年纪大了，王爷便派了兮若姑娘来帮我。今日时辰不早了，大家赶紧有事说事，若没什么事的话不如早点散了各自回去当差。”

众人听得这话，就收了脸上的散漫神色，开始依次回事。

一开始顾诗鸢还能听懂个大概，但越往后她就听得越迷糊，特别是大家一会提起这个铺子一会又说起那个掌柜，更是让她一头雾水。顾诗鸢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免自己走神。

“……兴隆茶庄送来了一批明前毛尖，价钱虽比之前的雨前毛尖要贵上一成，可茶汤的味道更好……”轮到茶房的管事婆子说话时，她便拿了一包茶叶出来，让穆嬷嬷品鉴。

谁知穆嬷嬷竟看都没有看就挥了手。

“我们替王爷管着家，不代表着我们就能乱花王爷的钱，”穆嬷嬷本就不怒自威，因此说出这话时就显得很是冷峻，“我觉得雨前毛尖就已经很好了，以后类似的事，在我面前提都不要再提了。”

管茶房的婆子听了，就低了头喏喏地退了下去，其余的人也都噤了声。

穆嬷嬷便让众人都散了。

顾诗鸢也站起了身，准备退下，没想穆嬷嬷却留下了她。

“如何？管家是不是很无趣。”穆嬷嬷就看向了顾诗鸢。

“也不是觉得无趣，就是有些听不太明白。”顾诗鸢想了想道，“她们说的那些人和事，我听着有点晕，分不太清谁是谁。还有最后的那个茶，也没听太明白。”

穆嬷嬷听着这话就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不熟悉府里的事，所以才觉得听着有点晕，我让人准备了府中这几年的账册，你先去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至于那些茶，若是给王爷待客用，明前茶定是好过雨前茶，只不过我们这些仆妇私下里用不着喝这么好的茶叶。王爷虽享着五百石的亲王俸禄，但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我们替他管着家，就更不能挥霍。”

“而且那兴隆茶庄向来喜欢以次充好，之前就发现过他们往新茶里掺陈茶，所以我才断了和他们的生意往来，没想他们又想着法地搭线，想从这里捞钱。”穆嬷嬷就继续同她解释着。

顾诗鸢听着就有些奇怪，穆嬷嬷为何要同自己说这些，可转念她就明白了过来，穆嬷嬷这是在告诉自己要学会明辨，否则就会被人糊弄吗？

她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得穆嬷嬷笑：“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明白的事，你跟在我身边慢慢学，至于能学多少，那都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至于今日，你先在那间屋里看以前的账册，我正好也有事要同秋华说。”

说着，穆嬷嬷就指了指南边的那张槅扇门，顾诗鸢这才知道那竟是一间存放账册和票据的房间。

第63章 让她看账册？

但是让她看账册？

这合适吗？

顾诗鸢惊愕地看向了穆嬷嬷，发现她并不是在同自己说笑，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霞珠，你留下来服侍江姑娘。”穆嬷嬷轻声吩咐着身边的一个丫鬟，就带着严姑姑离开了。

被称做霞珠的丫鬟就给顾诗鸢搬来了几本账册：“江姑娘，这些都是今年的账册，您先看着，奴婢去帮您拿些茶点来。”

顾诗鸢本想说不用，可霞珠已先她一步出得屋子去，她就只好坐了下来，拿了最上面的那本账册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外厨房的账册，账记得十分的精细，像柴米油盐这样的，一笔笔记得很是清楚，就连每日采买的瓜果蔬菜也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了上面。

顾诗鸢自然不会无聊到去核算那些账目，她只是走马观花似地扫着，对于上面记着的那些账也没往心里，可有一行字忽然跃入了她的眼帘，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从徐记米铺购入新米十石……”

顾诗鸢的目光在“新米”两个字上流连着，又顺带着看了眼记账的日期，是今年的二月。

那时候的她还在外厨房里当差。她记得那个时候外厨房里确实新到了一批米，不过米的成色却算不得好，因为她不止一次听到负责煮粥的陈婆子抱怨，说这米又碎又陈，一点都不好淘煮。

要知道每年的新米和陈米的价钱差的可不是一点点，随便这么一倒腾，就会有大笔的银子落入了私人的腰包。

只是不知道做这手脚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正思踌着，霞珠就端了茶点进屋。

“让您久等了，”她一脸歉意地说着，却把茶点放在了门外，“奴婢将茶放这了，以免不小心打翻了，浸湿了账本可就不好交差了。”

顾诗鸢听得这话，就干脆合上了账本，笑道：“正好我看得也有些乏了，不如你陪我说会话吧！”

说完这话，她就走出南梢间，在外间找了个地方坐了，同那霞珠寒暄了起来。

她起先问了霞珠几句类似于“姐姐今年多大了”“进府当差几年了”“家里可还有什么人”的话，然后就将话题一转，问道：“我刚才瞧着这些账本，字迹娟秀，一笔笔写得十分清楚，这账也是那些管事的婆子们记的吗？”

因为有了前头的对话，两人也算是聊开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霞珠便同顾诗鸢笑：“那些管事的婆子斗大的字都认不得一箩筐，哪里又记得了账？每次都是她们拿了账单来，再由我给她们一笔笔记上的。”

“那这账上的字都是姐姐写的咯！姐姐还真是字如其人，字漂亮，人也漂亮。”顾诗鸢就不着痕迹地拍着霞珠的马屁，“可姐姐说那些婆子不识字，那会不会有人故意写错账单，故意来诓这些婆子？”

霞珠听了便笑：“我说她们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不代表她们完全不识字，这壹贰叁肆个十百仟她们还是识得的，要不然也不敢让她们管事呀！”

也就是说，陈米换新粮这事是不可能绕过管事婆子的。

“那这些管事婆子拿来账单后，姐姐要不要去看看实物呀？”顾诗鸢继续问。

“我哪有那样的闲工夫？”霞珠笑着摇头，“她们一来就是一沓账单，有些还是被她们积攒了大半个月，我只管照着账单誊到账册上，账单上要是出了什么错，那自然是管事婆子们的事，我可管不着。”

“也是，不然还要这些管事婆子做什么。”顾诗鸢就笑着应了霞珠的话，待喝过一盅茶后，她又回了南梢间继续翻动那些账本来。

等到快要正午时，想要回琅褔苑的顾诗鸢便去正房找严姑姑。

穆嬷嬷就让她入了内。

顾诗鸢早上来的时候，就闻着屋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待入了西次间，她才发现这边的屋里竟供了个小小的佛堂。

穆嬷嬷一见到她，便问：“那些账册看得怎么样了？”

顾诗鸢就笑答：“我看得比较慢，今天一上午只看了半本，发现米的开销有点大。”

说这话时，她特意看向了穆嬷嬷，却只见穆嬷嬷笑着点了头：“府里的人多，米面油这一块的开销确实大，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叫人饿着肚子去当差。”

顾诗鸢见穆嬷嬷的脸上毫无避讳之色，便猜想陈米的事大概与穆嬷嬷无关，可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