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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发间，呼吸有些急促。

他梦见了苏听羽。

梦中的她穿着囚服，无声对他说了句什么话后血便从她嘴角流下。

刺眼的红色染红了那蓝白的囚服，甚至像海水淹没了他整个意识。

好一会儿，江宣呈才缓和情绪。

他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起身脱掉外套朝卧室走去。

天明。

医院内。

苏听羽再次醒来，耳畔除了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只有窗外远处的车流声。

她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干涩的眼一热。

她做了个梦。

梦见十五年前的江宣呈递给她一颗糖，温柔地叫着自己“小瓷”……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护士端着碗粥，脚步轻轻地走进来。

见苏听羽醒了，她松口气后便调整了病床的高度。

“苏小姐，虽然你现在打着营养针，但总会肚子饿，我帮你买了粥，吃点吧。”

护士坐在病床旁，小心地冒着热气的粥。

苏听羽看着她，突然就落了泪。

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与她萍水相逢，照顾她也许是处于职责，可这微不足道的温暖，却是江宣呈多年不曾给她的。

苏听羽抑着喉间的紧涩，艰难开口：“谢谢你。”

等喂完了粥，护士帮她擦了嘴角后才道：“我听警察说建议你取保候审，要是在里面病情恶化，怕救治不及时。”

苏听羽目光渐暗。

她已经身无分文，就算保释金酌情将百分之八十，她也拿不出。

况且，自由对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见苏听羽没有回答，护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了几句便出去了。

也许是因为病痛，苏听羽疲惫地闭上双眼，努力放空自己。

律师事务所。

江宣呈刚进办公室，助理苏烨便将个纸盒放在桌上：“季律师，前段时间的案件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

知道上司最近情绪都不怎么好，他说话都多了分小心。

“谢谢。”江宣呈捏着带着丝倦意的眉心，头也不抬。

苏烨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

“对了，之前有封……”

“小季！”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粗狂的声音如雷乍响。

苏父气冲冲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就坐下：“我的赔偿金呢？”

江宣呈示意苏烨出去，而后冷冰冰回答：“如果她有钱赔，也不至于要蹲十年牢。”

“别跟我扯这些！”苏父挥了下手，咄咄逼人，“现在陈慧每天要花千多块钱的治疗费，我哪来那么多钱？”

听到这话，江宣呈黑了脸。

妻子昏迷，女儿入狱，他却只在乎钱。

这到底是是什么样的父亲！？

苏父警惕似的看了眼门外，忽然压低声音：“我妈手里可还攥着两百万，她死了，这钱肯定到了苏听羽手上，她不可能没钱！”

说着，他语气突然谄媚起来：“小季，看在你妈和陈慧是朋友的份上，你把钱从苏听羽那儿弄出来，我给你双倍律师费。”

第十五章

看着满眼贪婪的苏父，江宣呈觉得有些荒唐，更忍不住去想苏听羽这些年的苦日子。

她的衣服和鞋是苏雪不要的，哪怕是生日过年，她也不会得到什么礼物。

想到这些，江宣呈觉得胸口闷得慌。

他神情多了分不耐：“如果那笔钱作为遗产归到苏听羽的名下，法院自然会查得到”

苏父脸色一变，拍桌而起：“打官司前我就说了不管她做不做牢，只要赔钱，现在人进去就算了，钱也没有，有你这样做律师的吗？”

江宣呈紧蹙眉，心底又替苏听羽感到悲哀。

想不到人心已经凉薄道这种地步了！

他目光骤冷，沉着脸下逐客令：“宣判结果已经执行，你再怎么告也是这个结果，我还有事，请别打扰我工作。”

苏父知道江宣呈脾气，也不敢再纠缠，只能憋了一肚子火走了。

见人离开，江宣呈才觉耳边宁静了些。

他看了眼台历，幽深的视线停留在十八号上。

那天是苏听羽的二十四岁生日……

当晚。

何思辰一脸凝重的看着苏听羽今天的检查结果：“苏小姐，按照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做心肺联合移植有几率延续你……”

他突然停住，眸中闪过抹尴尬。

他一时忘了苏听羽目前还在保外就医。

心肺联合移植的费用最少五十万，而她住院的治疗费已经由监狱方面承担了，那种大型手术恐怕是不会负责。

苏听羽呼吸平稳，目光也毫无波澜。

她知道自己没资本去买那几年命。

沉默了几秒后，何思辰才重新开口：“你真的没有其他家属了？”

他偶然听护士说过，苏听羽是被她亲生父亲告到坐牢的。

惊讶之余也不免有些唏嘘。

“没有。”苏听羽眸色黯淡，语气满是无所谓的淡然。

再次得到否定的答案，何思辰无奈地要摇摇头。

叮嘱了几句让她多休息的话后，他便离开了病房。

谁知道刚出去，竟见秦霄宇在跟监视苏听羽的警察说话。

何思辰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秦霄宇看了他一眼，朝警察点头说了声谢谢后才回答：“来看看客户。”

闻言，何思辰愣了。

这里可是医院，哪来他的客户？

没等他反应，秦霄宇径直进了病房。

病房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药水味，心电仪中的线条伴着滴声有节奏地起伏着。

他看向病床上的人，深沉的眸子掠过丝惊讶。

在秦霄宇的记忆力，苏听羽是个妆发穿着夸张的小太妹，他甚至亲眼见过她在巷子里打架。

而此刻眼前的女孩，瘦弱苍白的让人心生不忍。

苏听羽缓缓转头，神情微怔。

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秦霄宇走过去，嘴角勾着抹淡笑：“我是江宣呈的大学同学，秦霄宇。”

听见“江宣呈”，苏听羽心微微一沉。

她挪开视线，似乎从听见他和江宣呈的关系后就没了兴趣。

秦霄宇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她脸上的伤：“我已经和监狱方沟通过，只要你同意上诉，我会做你的辩护律师。”

第十六章

苏听羽呆呆地看着面前说要做自己辩护律师的男人，眼中满是不解。

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拒绝：“谢谢，我不打算上诉。”

她身患重病，连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亲人都走了，自己还有什么盼头。

何况陈慧的辩护律师还是江宣呈……

秦霄宇眉目一挑，眼神多了丝探究：“你打算永远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哪怕到死。”

苏听羽掌心微微一紧：“我有罪。”

见她始终不肯转变态度，秦霄宇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沉默了会而后站起身：“上诉期还有七天，如果想通了，就跟门口的警察说。”

话落，他转身利落离开。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苏听羽眼眶渐渐泛红。

这时，一直等在外面的何思辰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心电仪，叹了口气问：“苏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苏听羽神色一黯：“没有。”

何思辰蹙眉：“你不像会伤害别人的人。”

这话像是抹暖阳照进苏听羽黑暗的心，却又像根细针刺进胸口。

直至此刻，她终于明白，感情是一个和时间没有关系的东西。

江宣呈和她一起长大，十五年的陪伴却换不来对自己的一丝信任。

而眼前萍水相逢的医生却给了她一分难能可贵的温暖。

苏听羽忍着浑身的疼痛，扯出个笑容：“谢谢医生。”

看见她的笑，何思辰更加于心不忍：“你如果真的有苦衷，不如跟我说说。”

他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似乎准备好了听对方诉说冤屈：“我有个做律师的朋友。”

在他看来，江宣呈还是比秦霄宇可靠。

“不用了……”苏听羽抿着干裂的嘴唇，语气多了丝调侃，“其实我被判死刑了，只不过缓刑半年。”

面对她悲哀的乐观，何思辰有些心酸。

可病患自愿放弃所有治疗和帮助，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