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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去，只见苏母一边说着一边拍大腿，语速极快。

“原浩本来要接见上面的大领导，听说你出事了火急火燎赶回来，耽搁了正事失去了赚大钱的机会，席英莲！你就是个扫把星！”

“我儿子这个厂长迟早要被连累的下岗！”

“妈，你少说两句。”

沈原浩都皱了眉。

席英莲却被这倒打一耙气笑了：“是我矫情，还是你蓄意谋害？要不是你把花生浆掺进牛奶里，我能过敏？”

苏母闻言一顿，一阵心虚涌上心头。

但她反应过来后不甘示弱，开始扯着嗓子嚎：“哎呦——丧良心的东西啊！我看你生病，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你自己碰了花生还反过来泼我脏水！”

“我造的什么孽啊——”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走廊上的病人家属都指指点点看了过来。

席英莲一张脸涨的通红，强撑着虚弱下床对峙：“我昏迷前亲耳听到你说往牛奶里加了花生浆，要我死，要我给林思月让路。”

“你说我诬告你，那就报警好了，叫公安来查！”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好了！”

沈原浩厉声开口，一把拉住席英莲，把人前行按回床上：“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再折腾了，好好养病。”

席英莲见他要息事宁人，顿时有些急：“原浩，我是真的听见……”

“英莲，我知道你刚醒来，现在很不舒服。”

沈原浩的目光带着审视，对上了她的眼睛：“妈虽然不够好，但她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你可能是在昏迷后出现了幻觉。”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落在席英莲耳里，如利刃撕裂心脏。

她扯住他的手臂，近乎哀求：“原浩，你相信我……”

沈原浩眉头却拧的更紧：“英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能理解你生病虚弱，但凡事都该有个度，我在厂里已经很糟心了。我希望我们家庭和睦。”

咚，咚——

心一痛再痛。

席英莲定定的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都要被人害死了，他却要轻拿轻放。

咬着唇，她不死心再次问：“所以，你就不管我的命了？”

沈原浩的耐心像是被彻底耗尽，冷眼掰开被她拽紧的手臂站起身：“你再这样继续闹下去，我真的很怀疑娶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第8章

暖阳什么时候成了刺骨凉？

看着沈原浩淡漠的眉眼，席英莲眼中的光忽得一点点黯淡。

她一心想和他好，为了他放弃了爷爷安排的工作，为了他忍下苏母的苛刻，忍下每次噩梦过后的惶恐……

可如果，他真的和梦里那样，不在意她了……她就没必要再忍了。

她不想连命都没有。

“沈原浩……”

缓缓推开男人，她挺直腰站稳：“你不去，我就自己去找公安，我就这一条命，所以我绝不会放过谋杀我的犯罪分子。”

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她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见状，苏母瞬间慌了。

她确实给席英莲下了花生浆想要她死，但是她没想到席英莲命大，还能活过来。

公安局的人本事都很大，要是真把事情查出来了，那她岂不是要进局吃牢饭？

想到这里，她忽地咬牙，大喊道：“席英莲，我知道你是大小姐，看不上我这个乡森*晚*整*理下来的婆婆，我劳心劳力的照顾你，你却诬赖我，逼我！”

“你不就是嫌我碍眼吗？那我死给你看——”

喊着，忽然一头撞向了墙壁！

“砰！”

“妈！”

沈原浩忙冲过去扶住昏迷的苏母，转头冷睨席英莲：“你现在满意了？”6

责备又重又冷，席英莲甚至在他的眼底清晰看见了厌恶。

她张了张嘴，喉咙处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让她呼吸不上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原浩抱着人离开。

这一闹，围观的人纷纷指责。

“我刚刚听那老太太说了，这媳妇是落魄的京市首长孙女！整天仗着身份吆三喝四，婆婆伺候她还不满意，现在还逼死人，真是歹毒！”

“她这次装病坏了苏厂长丢了个大单子，粮食厂因此要倒闭还欠债呢，这可祸害了多少人啊！娶了这娘们真是倒霉，要是我早就离婚了。”

“听说苏厂长当初还是被逼娶的，他原本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阿妹，不仅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还有一手好厨艺，长得也有福气，一看就是能生大胖小子的！”

离婚……娶林思月……

一声声刺耳的议论和梦中的走向一模一样。

席英莲再也听不下去，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病房，“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她抱紧了自己，愣愣坐在了床头看着窗外。

冷风呼啸，扯掉了枯枝上最后一片叶子。

她觉得格外的冷。

也格外的孤独。

什么叫她满意了呢？

她们要她的命，难道她连讨回公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护士进来提醒：“孟同志，晚秋风凉，把窗户关上吧，你这样会加重病情。”

席英莲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窗外已经沉下来的暮色，才发现自己竟这样呆坐了一天。

“你的家属一直没去拿药，这是医生给你开的单子，一会你自己记得去药房领药。”

护士将一张纸质单递给席英莲，才离开。

席英莲垂下眼眸，攥紧单子。

沈原浩把她撂在这里一整天，都没在出现。

他是太忙了，还是已经不想再见她？

压下心中情绪，她慢慢朝外走去，不料，她刚走到走廊，就看到隔壁病房内，坐着沈原浩！

原来沈原浩竟离她这样近……

即便如此，他竟不来看过她一次。

酸涩止不住奔涌，却听苏母的声音传出：“儿啊，席英莲就是个不能生的搅家精，你就当可怜可怜妈，跟她离婚，娶了思月吧。”

席英莲呼吸一窒，攥紧了手。

沈原浩会怎么回答？

空气沉寂了许久，久到席英莲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僵硬了，才听见沈原浩的声音响起。

他说——

“好。”

第9章

“哗啦。”

如果心碎有声音，在这一刻，席英莲听到了。

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跌跌撞撞地逃回家。

卧室。

她缓缓凝着小小的房间，墙上挂着他们的新婚合照，桌上，放着沈原浩亲手为她雕刻的木头糖葫芦，还有床上，她熬了半个月才绣出来的鸳鸯枕套……

一切，都是她和沈原浩的回忆。

当时她多么欣喜，此刻就多么悲凉。

她想，她已经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翻出苏母之前甩给她的离婚报告，一张薄薄的纸捏在手上，却像有千斤重。

握着笔，手也止不住颤。

脑海中却自虐般响起沈原浩的一句又一句——

【利用，你在我这里，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你再这样继续闹下去，我真的很怀疑娶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思月很好，你为什么非要针对她？】

……

“啪嗒，啪嗒”

眼泪浸湿报告的时候，她终于签好了字。

收笔的那一刻，门却被打开。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原浩。

下意识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将离婚报告盖住，却发现沈原浩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拿起衣服就匆匆朝外走去。

纵然决定放手，心还是抽痛一瞬。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他要去哪，而是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开口：“我准备回京市一趟，去祭拜爷爷。”

沈原浩的步子一顿，蹙眉回过头：“一定要现在去？我最近没空。”

“没事，你忙你的。”

席英莲笑了笑，压住眸中的颤意，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体面。

这或许，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了。7

沈原浩眉头一松，点头随口承诺了句：“你能体谅就好，等我忙完陪你回京市一趟。”

说完，他就不在停留。

凝着他远去的背影，席英莲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

她以前都不知道，沈原浩有这样好的演技。

准备和自己离婚的人，又怎么会陪她回去祭拜爷爷？

她摘下合照，拆下鸳鸯枕套，拿下糖葫芦摆件……找来火盆，把这些带有回忆的东西扔进盆里。

“刺啦”一声，她划亮了火柴。

缓缓燃烧。

静静看着这些一点点化成飞灰，心还是痛，但想到爷爷说的话——

【要自立自强，要幸福生活。你是我最骄傲的孙女，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离婚……

成全沈原浩，也算放过她自己。

月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