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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秦言非拇指微抠。
“谢兄弟为难就算了,我一看那刀法就很不一般,指不定是朱兄弟的独门绝学,不外传的。”
这话说得,秦言非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几番思忖之下,他朗声道:“确实是朱青的独门绝学,不外传,一会喝完酒,我和步大哥比划比划。”
比划,便是让人偷个师。
父亲曾对他说过,郑家刀法除了最后两招不可教人外,余下的都可传给他人。
“好兄弟,来,哥哥敬你。”
步六大喜过望,一连朝秦言非敬了三杯酒。
……
一处空地,四下无人,正是比划比划的好地方。
喝了酒,秦言非手里的刀都有些握不稳,步六几招划过来,他感觉到了不对。
步六使的竟然也是郑家刀。
坏了。
难不成他也学过?
秦言非还没来得及想好应对的办法,后背忽然重重挨了一刀背,差点没把他胃里的酒都拍出来。
刚要还手,右腿重重挨了一刀背。
这是伤腿,刚刚愈合好。
秦言非疼得冷汗直往外冒:“步大哥,你这是……”
话刚起了个头,胸前又挨了一刀背。
秦言非踉跄往后退了数步,心里的那点不服输连同酒气,一起蹭蹭蹭往上蹿,手里的刀也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打红了眼。
忽然,步六一声暴喝,刀一个拐弯,直奔秦言非的脑袋而去。
远处的朱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三爷小心。”
秦言非心神一凛,手上的长刀下意识往上一拨、一挑,反挑向步六的脑袋。
步六早有防备,头迅速一偏,但颈脖处还是被刀锋刮伤,血流如注。
这一幕,谁也预料不到。
张奎飞奔过去,“老大!”
“滚开!”
步六一把将张奎挥开,脸色铁青地走到秦言非面前,揪住他的衣襟,拖着他往远处走。
“老大?”
“三爷?”
步六一扭头,凶神恶煞一般,“谁都不要跟过来,跟一个,我杀一个。”
秦言非不明白这人受了什么刺激,“步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
“你是谁?”
步六把秦言非往地上狠狠一摔,自己扑过去,死死的压着他,大掌掐住他的喉咙。
“我问你,你是谁?”
“秦言非啊。”
浓重的血色从步六的眼球里迸出来,秦言非听到了他骨头里发出的咯咯声响。
“步大哥……”
一只铁拳砸下来,擦着秦言非的耳边落在地上,冰冻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坑。
步六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神色像野兽一样。
“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使郑家刀最后两招绝杀?”
秦言非的酒彻底醒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步六竟然知道郑家刀最后两招绝杀,更想不到,自己因为使了其中一招,露出了破绽。
不对。
上一回他们遇险时,他也使了这一招。
所以,他今儿个约他喝酒,把他灌个半醉,然后诱着他过招,就是为了逼他说出真相?
他娘的,瞧着是个武夫,实则心思比针还细,也难怪会得到陛下赏识。
那么。
说?
还是不说?
说,眼前的人可信不可信?会不会一转身就卖了自己?这事的风险有多大?
不说,这一关要怎么应付?
没办法应付。
他既然起疑心,肯定会查得清清楚楚,朱青根本不用刀。他刚刚套话的时候,自己又一次露出了破绽。
没办法应付的后果是什么?
是他好不容易和步六搭上的这根线,戛然而断;
不仅如此,步六还会防着他;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他掉过头去亲近汉王;
电光火石之间,秦言非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声音低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今年的七月十五,你去了哪里?”
步六的怒气登了顶,这小子竟然还敢……质问他?
“想知道我是谁,就老实回答。”
嘿!
这小子还占了上风!
“鬼节,老子给大将军烧纸去了。”
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
那一堆祖父坟前的灰烬,是他留下的。
“年年烧?”
“清明烧,鬼节烧,年年烧。老子再不烧,这世上还有谁会替他们烧?”
步六气息越来越重,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说,你是郑家什么人?”
秦言非艰难的伸出手,勾住步六的头,往下,再往下。
直到步六的耳朵,贴着他的唇。
他才轻轻开口。
“我就是那个从生下来,就没出过郑家海棠院的小子——郑淮左。”
第六百四十八章有眼
轰——
五雷轰顶!
步六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几乎要跳出胸腔。
“你……”
“这个身子是谢三爷的,但这身子里的魂,是郑家的。”
秦言非的酒,彻底醒透。
“你嘴里的大将军,正是我的祖父,我爹是他的幺子,这刀法是我爹传给我的。”
步六死死的看着他,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疼!
“不是梦。”
秦言非推他开,自嘲一笑。
“永和八年七月十五,谢三爷生了一场大病,已经不中用了,而郑家的惨案就发生在七月十五,我在那个时候,借尸还魂。”
步六彻底愣住了。
借尸还魂?
这,这他娘的……
愣了半晌,他忽的一把揪住秦言非的前襟,“你祖父生辰什么时候?”
“二月二十二。”
“他喜欢吃什么?”
“红烧肉。”
“夜里睡觉打不打呼?”
“平常不打,喝完酒打得跟雷一样。”
“爱喝什么酒?”
“北边的烧刀子,他说那个才够味儿。”
“他,他喝多了会干什么?”
秦言非缓缓闭上了眼睛。
“儿子,你祖父喝多了,就爱跟别人比撒尿,看谁撒得远。你大伯、二伯、三伯、四伯有样学样,一个个比莽夫还莽。”
“他喝多了,喜欢把身边的人弄成一排,然后撒尿。”
秦言非低低道:“哪个人撒的远,撒得高,下回打仗的的时候,他就安排哪个人打头阵。”
步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三魂丢了两魂。
他就是那个撒尿撒得最远、最高的人,将军派他打头阵,他两条腿软成棉花。
将军救他一命后,气骂道:“你小子块头那么大,瞧着是个狠的,实际上鸟用都没有,白瞎了你的那泡尿。”
“他身上还有两处箭伤,一处右肩,一处在左小腿,阴天下雨伤痛发作时,这两处伤口都得用艾炙熏,才能止疼。”
秦言非睁眼看着步六,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还要我接着往下说吗?”
还要吗?
不要了。
两行泪从步六的面颊上缓缓落下,和颈上的血混在一处,无声落入地上。
老将军左小腿上的那处伤,正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
替老将军熏艾炙的人当中,有他一个。
行军打仗之人,伤不外露,这些都只有将军最贴身的人,和他的家人才知道。
步六颤巍巍地伸出大手,一点一点摸上秦言非的脸。
他摸得很仔细。
一如当年老将军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手摸在他的脸上一样。
“小主子。”
他突然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苍天有眼啊!”
……
三日后。
南城门外八十里。
裴笑靠在马车上,等了一个多时辰,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等长了两寸。
余光一瞄秦言非,发现这小子眼带桃花,嘴角上扬,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在那儿傻笑什么?”
笑心里盼着的人,马上要回来了,望眼欲穿。
笑他和步六一顿酒喝得抱头痛哭,又畅怀大笑,彻彻底底的交了心。
但这些统统都不能和你说。
秦言非朝朱青看一眼,朱青立刻趴在地上,用耳朵仔细听了一会,眼露惊喜道:“来了。”
“听见没有,来了。”
秦言非理了理衣裳,扭头冲裴笑道:“爷笑得好看吗?”
贱!
小裴爷冲他翻一个白眼。
说话间,三匹马疾驰而来。
朱青走到官道中间,冲来人挥挥手。
李不言眼尖,“三合,看。”
沈晚柠也看到了,到了近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直奔小裴爷而去。
裴笑吓得直往后退。
这是咋啦,不冲自个的相好跑过去,怎么冲我来了?
难不成几天不见,神婆察觉出我小裴爷的好,移情别恋了?
“明亭,你和沈太医家的关系如何?”
“好啊!”
裴笑下意识看看秦言非,“你问这做什么?”
沈晚柠:“好到什么程度?”
裴笑:“他来我家串门,我去他家串门的程度。”
不够!
沈晚柠:“那你对沈家从前的事情,知道几分?”
裴笑懵,“沈家有什么事?”
得。
白问。
沈晚柠:“你爹对沈家的事情,知道几分?”
“我爹啊……”
裴笑挠挠头皮:“那至少也得三四,不对,五六分吧。”
沈晚柠:“走,找你爹去。”
“……”
裴笑扭头看着秦言非:你相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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