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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不如只做朋友。

温瀚清将姜沫冉送回出租屋楼下就离开了。

数九寒冬里，姜沫冉却没立刻上楼，而是站在雪地里抬头向上望。

元宵还没彻底过去，每个人家都还亮着灯，暖融融的。

唯有五楼东户那扇窗，漆黑一片。

那里是她和顾铭洲曾经的家。

姜沫冉记得八年前那天，顾铭洲兴高采烈的回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然后捂着她的眼睛一路把她带到了这里。

他放下手的那刻，装扮温馨的小屋就出现在姜沫冉眼前。

那时，顾铭洲从身后抱住她笑着说：“迟冰，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虽然这里很小，但你放心，等将来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买更大的房子。”

姜沫冉清楚的记得他说这些话时，那么情真意切。

可事实上，他一直在骗她！

汹涌的情绪猛烈的袭来，姜沫冉承受不住的深呼吸着。

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她抬步要走进楼道，身后的树丛中却响起轻微的一声窸窣。

转头看去，黑暗中有一点猩红时亮时灭。

借着微弱的月光，姜沫冉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顾铭洲。

两人面对面望着彼此，却都没有朝对方走去。

他们都很清楚，她和他之间的这几步距离，就是他们身份阶级的鸿沟。

他不会踏过来，她也永远都迈不过去。

既然结局如此，顾铭洲为什么还要出现？

在她丢掉那个小兔玩偶，在那场烟火落幕的时候，他们就也跟着结束，不再有交集了。

所以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想最后再叫他一声，像从前还在一起时那样——

“阿崇，你回来啦。”

顾铭洲身子明显一滞。

下一秒，他跨步走来，冰冷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覆住她的脖颈，而后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吻下！

这个吻不同于从前的任何一个。

没有温柔，没有缠绵。

像末日前最后的狂欢，顾铭洲的力道又大又重，像要将她揉碎！

而姜沫冉在短暂的空白后选择了闭眼，沉沦，放任……

直到顾铭洲的舌尖尝到了一抹咸涩，他稍稍退开，就发现她已经满脸泪水。

顾铭洲似乎想说什么，但姜沫冉却将他拥住。

她看不见对方的脸，只似呓语般的低喃：“顾铭洲，我们都往前走，别回头。”

第8章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直下到了天亮。

机场大厅里。

姜沫冉望着电子屏幕上不断变换的航班信息，整颗心脏像被泡在酸水里。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北京。

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离开北京，是为了放弃顾铭洲。

“请航班KD7831的乘客到五号登机口有序登机。”

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姜沫冉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登机牌。

三三两两的人朝登机口走着，渐渐汇聚成汹涌的人潮。

她望着，最后站起身，走向离开北京的那条路。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杭州。

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姜沫冉曾和顾铭洲来这里旅游，待过半个月。

那时候，顾铭洲听说灵隐寺是求姻缘最灵的寺庙，特意拉着她去求了姻缘符、挂了红丝带。

时隔七年，姜沫冉再次来到灵隐寺。

因为刚过元宵，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

她站在寺庙中的那颗槐树下，仰头望着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丝带，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属于她和顾铭洲的那条。

这时身后传来道脚步声。

寺庙的住持走到她面前：“施主，又见面了。”

姜沫冉有些意外：“您还记得我？”

“记得。”住持慈祥的笑着，“你和你的爱人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概过去六七年了吧，你们结婚了吗？”

姜沫冉身形一滞。

沉默片刻，她垂下眼：“他要结婚了。”6

住持一瞬了然，温和开口：“世人都说本寺很灵，每天来庙里求姻缘的人也很多，但并非人人都能如愿。”

“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跪在蒲团上闭眼祈祷的那一刻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姜沫冉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怔怔抬起头，也就在这一刻，她看见了那条写着自己和顾铭洲名字的红丝带。

微风吹过。

姜沫冉踮起脚，伸手抓住了丝带，攥在掌心的那一刻，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沉重情绪好像轻了不少。

她微微攥紧手，对住持轻轻点头：“谢谢您。”

走出灵隐寺的那刻，姜沫冉回头望着寺内香炉里缥缈的香火。

曾经和顾铭洲牵手走进的景象似乎又浮现眼前，然后如烟消散……

姜沫冉慢慢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机里写着‘顾铭洲’的联系方式，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半晌，缓缓按下了删除。

之后，姜沫冉在杭州暂时留了下来。

她没再关注过北京，也没再听说过关于顾铭洲的消息。

温瀚清也少与她联系。

她彻底和北京断裂开来。

后来在杭州的日子里，姜沫冉一个人重回了两人曾经约会过的所有地方，一点一点抹去了他们恋爱过的痕迹。

可和顾铭洲在一起的那五年，早已成为姜沫冉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如今想要抹去，就像是把自己身体里最不可或缺的那部分生生剥离开来。

她不可避免的感到痛苦，却又无计可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度过。

可有一天，姜沫冉一觉醒来，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连脑海里，顾铭洲的脸竟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脸像被蒙上一层白纱，她拧起眉捂住头，竭力想要回想起他的样子。

但除了她的头越来越疼，什么都想不起。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姜沫冉才慢慢的记起自己来杭州的原因，才记起顾铭洲！

姜沫冉有种不好的预感，打车去了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医生将病历推到姜沫冉面前，语气凝重：“很遗憾，你换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你会渐渐忘记所有事情，所有人，这种记忆丧失几乎不可逆。”

姜沫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她拿着自己的病历站在十字街口，迎面刮来的冷风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栗。

天上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眼睫上，濡湿一片。

原来……已经是又一年冬天了。

顾铭洲在做什么呢？

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失神间，手机倏忽响起。

在看见屏幕上那一串来自北京的号码时，姜沫冉的心脏猛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有些东西不是删除就能忘记的，那是顾铭洲的号码。

她犹豫了很久，按下接通键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时隔整整一年，姜沫冉再次听见顾铭洲低沉磁性的声音。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她心脏骤停。

他说：“回北京一趟吧。”

“温瀚清死了。”

第9章

姜沫冉耳朵嗡了一下，什么都听不见。

她浑噩的买了机票，从杭州飞回了北京。

落地那刻，属于北京特有的干燥空气扑鼻而来。

姜沫冉却没有任何想法，直接打车去了墓地。

十二月的北京莫名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黑色的伞面上，雨水模糊了墓园里每一个人的视线。

姜沫冉沉默地站在温瀚清的墓碑前，看着趴伏在石碑上痛苦哭泣的温母，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能相信温瀚清突然意外死去的事实。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姜沫冉盯着漆黑墓碑上的黑白遗像，脑袋里只能回想起一年前那场璀璨的烟花。

那天晚上，温瀚清将她送回家，离开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迟冰，我们永远是朋友。”

可原来永远的期限这么短。

失神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忽停在姜沫冉的面前。

男人递给她一封信：“这是瀚清的遗物，他母亲让我转交给你。”7

他……是谁？

姜沫冉看着他被雨水模糊的脸，眼前一阵恍惚。

还没想起来，她的心脏先一步传来熟悉的刺痛——

紧接着，姜沫冉记起了他的名字——顾铭洲。

她深爱了十年的男人，也是让她离开北京的那个人。

她怕顾铭洲看出自己的异常，垂下眼拿过信展开，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2018年1月1日，迟冰，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我卑劣地希望你可以对顾铭洲死心，于是我带你去见了他的未婚妻。”

“我以为等你放下他，我就能表明我的心意……可却又发现，我和顾铭洲没有两样。”

“我们站在金字塔之上，享尽了优先权，代价就是永远都无法离开这座高台。我同样没办法给你一个婚姻的承诺。而我也终于看清，你不会再爱上别人。”

“所以我决定永远将自己的心事变成一个秘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过得快乐，我希望你能幸福……原谅我的自私，对不起。”

“姜沫冉，我爱你。”

到这儿，信结束了。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