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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被子滑落下来，季菽只觉得面前一片雪白扎眼。
两人同时僵住了。
他瞬间松开了手，背过身去，耳根染了一点红色：“我……不是故意的。”
桑可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扯回来，咬牙低声道：“算了……当我欠你的！”
是的，她欠他的！
自己豁出去帮了季菽，除了因为愧疚自己重生前欠了他一只眼睛。
还因为她是重生的，知道他身份特殊，以后会有不俗的际遇，是很厉害的人物。
如果自己改变当初逃跑扔下他的选择，换成帮了他。
好让未来，他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但就算她说真话，这位大佬大概还会认定她在瞎扯封建迷信，骗他吧！
桑可只能闷声道：“我……就算这次能逃过他们的陷害，也有下一次，不如让他们觉得自己得逞了。”
她顿了的，补充："等他们都回城了，我再想办法回城，这样他们也不能找你的麻烦。"
季菽知道，知青返城的名额有限，户口被迫落在农村。
知青们都怕以后再也回不去了，一辈子都留在村里吃苦受累。
所以为了抢返城名额，什么破事儿都有。
可是，面前的姑娘……
以他曾干过审讯侦缉的本行来看，她没把实话说完。
他看着桑可，不动声色地冷道：“你想明白了就行。”
她是在故意接近他，怕是冲着他在京城的背景来的。
不急，如果她是那些人派来害他的，或者有什么不良目的，也迟早会露出真面目。
桑可瞧了一眼季菽，心里有些忐忑。
季菽被下放到这里，没少挨整，他不像那么容易相信人的。
她这个理由，未必能让他放下戒心。
算了，她没想过害他，以后他会知道的。
“我需要一条裤子。”桑可轻咳了一声。
季菽想起之前自己看见的那一片雪白，垂下眸子，转身去自己的破五斗柜里翻了一会。
他翻出一条同样洗得发白的军裤，和一条麻绳一起递给桑可，然后背过身去站在窗边。
桑可爬起来，忙穿上那条裤子。
她用麻绳系好裤头，折腾一会，把裤脚卷了好几卷，才勉强能下地。
心里忍不住啧了声，这男人的腿可真长！
她看了眼季菽的背影，如白杨似青山，高挺修长，也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即使经历被革职和下放牛棚的种种折磨，也压不弯他的脊骨。
桑可迟疑了下：“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们去大队开介绍信，才能去县里结婚办事处领证……”
季菽转过脸看着她，淡淡地道：“我不能随便离开村里，你应该知道吧。”
桑可这才想起来，他是下放这里改造的。
除了扫牛棚、下地劳作就是参加村里的学习班，写改造心得。
他还要经常接受队里红袖章的检查，不能离开村里。
桑可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后脑勺又疼了：“我……明天想想办法看怎么解决。”
好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开始拍结婚照了，但还不需要结婚证上贴两人的照片。
看着桑可匆匆离开，季菽摘下自己的大黑ʝʂɠ框破眼镜。
男人一双清冷的瑞凤眼盯着她背影，幽深莫测。
……
桑可回到知青点，唐珍珍和另外两个女知青正说话，一见她进门，就都不说话了。
以前知青关系其实不错，毕竟青春少年，一起背井离乡在陌生的农村插队干活。
可自从开始有知青返城的指标后，又一批一批同来的人返城。
剩下的人心态都出现了变化，焦灼、嫉恨，恐惧一辈子留在农村，回不到城里父母身边。
桑可上辈子也一样抱着招工指标不放手，所以她生怕坏了名声，影响回城。
可现在重生归来，她知道知青大返城就开始了，她不急。
桑可没搭理她们，拿了热水壶给自己打了水，准备回房间清洗一下自己。
唐珍珍眯了下眼，起身挡在她面前，一脸痛心疾首——
“桑可，你疯了，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啊，如果李延哥知道你跟下放的坏分子睡了，可怎么办？”
桑可听到李延的名字，她忽然转脸盯着唐珍珍：“唐珍珍，你觉得你毁了我，李延就会看上你吗？”
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如果不是她骗自己出去，王建华就不会有机会打晕她，把她送进牛棚。
季菽是意志力坚强，如果他们把她扔给别的什么老光棍、老流氓，她的清白就毁了。
唐珍珍瞬间脸色涨红，眼底闪过阴冷的光：“怎么，你自己不检点，也要污蔑我们其他人的革命感情？！”
李延是公社下面最年轻的大队书记，才二十出头的俊后生，有文化，有前程，手里权力也大。
很多女知青都对他很有好感。
可他却似乎只对桑可另眼相看，这让唐珍珍几个很是嫉恨。
黑胖脸的黄学红是个暴脾气，跳下床朝着桑可吐了口唾沫——
“呸，明明是你思想道德败坏，跟坏分子睡脏觉，你滚出去，别玷污我们知青点了！”
桑可目光冷冷地扫过唐珍珍、黄学红，还有一个讪讪不出声，眼里却带着鄙夷的女知青覃晓霞。
她开口：“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找我麻烦，反正我已经回不了城，我不介意拖人下水。”
上辈子，她到底有多傻才会把她们三个当成好朋友。
家里有点好吃的寄来，她甚至自己不吃都想要讨好她们。
结果一个想害她，另外两个甚至没想过问一问她到底发生什么。
说完，她一甩辫子，抱着脸盆进了杂物房间。
几个人看一向温柔害羞、好忽悠的桑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都面面相觑，竟一时间都被镇住了。
桑可回到房间，放下了脸盆，马上打开了自己的小箱子，从箱子的最深处拿出一只小巧的锦袋。
里面放着一枚小拇指长的精巧翡翠辣椒，用褪色的红绳穿着——
这是一个翡翠镯子断成三截之后，其中一截断玉打磨而成的的。
桑可拿着玉辣椒在窗边坐下，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带着前生的记忆，回到的是她送出这枚玉辣椒之前的时间点。
自己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把这个亲生父母唯一留给自己的信物送给唐珍珍。
让她利用这东西，坑害了自己一辈子。
桑可摩挲着玉辣椒，前生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生的。
家里四个孩子，明明大哥才是领养的，可父母却从小就对她比对大哥还冷淡。
下乡之后，别的知青父母都是想办法帮孩子找回城指标，只有家里对她不闻不问。
上辈子，即使她没被唐珍珍、王建华陷害成功，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在村里呆到最后。
成了知青小队里最后一个回城的人。
桑可百味杂陈，却忽然感觉窗外有什么东西在冷冷地窥探自己。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可是窗外除了月光下的院子，什么都没有。
桑可皱皱眉，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小心地把玉辣椒又收了起来。
她开始脱衣服，准备用热水擦洗一下身体。
窗外不远处的房顶的隐蔽处，季菽清冷的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