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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还是愣愣地不动，很久后才慢慢坐起身，声音沙哑：“你……”

他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但只有这一次，真实感强烈到让人无法质疑。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但那不重要了。

江若红着眼眶笑起来去抱贺闻，她没有躲避。

可两人身体相触的那瞬间，他没触碰到任何实感。

砸在地面上的同时，江若睁开眼，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还是梦。

捂着发痛的额头爬起来，江若按住钝痛的心口，喘了口气。

他隐约记得做完的梦，梦见贺闻哭了，哭得很难过。

他又想，幸好只是梦。

贺闻在江若睡着后又多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下午三点多从别墅出来，她又赶回剧组。

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回到酒店她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沈寻和沈骆来剧组找她一起吃晚饭。

沈寻给她盛了碗汤，问：“眼睛怎么这么肿？”

贺闻顿了顿，眼神闪避：“没睡好。”

沈骆凑过来问：“怎么没睡好，有心事？”

“没什么，吃你的饭还堵不上嘴。”贺闻没客气，推着他的脑袋给推开。

吃完饭，沈寻去开车，沈骆还是不死心地问：“柠柠姐，你肯定有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贺闻忍俊不禁：“你还是先把女朋友追到手，再来说为我排忧解难吧。”

“话不能这么说！”沈骆再次被戳到痛处，跳了下脚，“虽然我感情不顺，但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没身处其中才能给你最好的建议，是吧柠柠姐？”

“别贫嘴了。”贺闻笑笑。

沈寻把车开过来，沈骆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贺闻挥手正要和他们告别，沈寻却探出车窗对她说：“晚点，我们聊聊？”

聊什么？

她下意识想问，但很快就意识到他想聊的是什么。

沉默了会儿，贺闻觉得，也是时候说清楚，便点点头：“好。”

沈骆这时又凑过来：“柠柠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

话音戛然而止，沈骆的目光落在车窗前，他安静了两秒，小声说：“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该不会是……”

贺闻抬头去看。

只见江若站在不远处，没穿西装，只穿了件白T，年轻得像是二十几岁。

他带着泪痕的睡颜在贺闻的眼前转瞬即逝，不过短短一天，他就恢复如初，看起来毫无破绽。

没人知道那样的崩溃在他身上发生过多少个来回。

沈寻先开了口：“好巧，顾先生。”

江若把目光从贺闻身上移开，很轻地点了下头。

几人分开，贺闻回到会议室，江若就跟在她身后。

刚推开门，她就说。

“我要改剧本。”

第七十五章

会议室里坐着的导演和一众演员，连同身后的江若都怔住了。

还殪崋是吴茜先回过神：“柠柠，怎么突然就要改？”

贺闻抿了抿唇：“因为剧情不合理。”

刚才，她看见江若站在自己的面前，挺拔修长，可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他蜷缩在窗边的模样。

贺闻觉得江若像一只孤鸟，困在过往的那片林里，不肯离开栖息。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坚决的放弃，另一方再坚持最终也还是会放弃的。

昨天之前的贺闻就是这样的决定的，而哭着说“我不会再打扰你”的江若似乎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谁都不知道江若还要这样下去多久，包括他本人。

贺闻不再怀疑他对着自己的爱，但她担心的是，他们之间还能不能产生新的爱。

会不会重蹈覆辙，会不会旧态重演？

但这些问题像一条条支线，沿着找到尽头才发现，问题只有一个。

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贺闻在椅子上坐下，把新的剧本递给所有人，包括江若。

她重新写了结局，将男主演戏欺骗女主，最后一个人斩杀所有追兵，死在冰冷的土地上的片段刻画的淋漓尽致。

江若每看一个字，心就剧烈地跳动一分。

他悄悄地去看贺闻，想问问为什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要改剧本的女演员在看完新的结局之后竟然激动地哭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没错，我就觉得结局应该是这样，男主怎么可能真的不爱女主呢！”

就连导演也耳目一新，夸赞的话语连绵不绝。

会议结束，江若想和贺闻聊聊，但她被人夹在中间，还在讨论剧本的事情。

又想起自己的决定，他抿了抿唇，沉默地离开。

等贺闻和他们结束交谈回头的时候，早就找不到江若的身影了。

她皱起眉，正想问助理江若的去向时，手机却响了。

这才想起来，沈寻不久前说要和她聊聊。

只能先把想和江若聊的事情往后延。

贺闻和沈寻约在一家咖啡厅，她到的时候，沈寻已经到了。

坐下后，沈寻问：“要喝点什么？”

贺闻摇摇头：“不喝了，我等会还有事情。”

沈寻怔了下，点点头：“也是，你最近很忙……不过看到你找到人生的新方向，我很高兴。”

“沈寻。”贺闻突然叫他的名字，淡淡一笑，“我能变成现在这样，还要多谢你，还有小骆。”

“要是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有你和小骆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沈寻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有点说不出来了。

贺闻看着他，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和小骆都希望我可以有一个新的人生，但我可能跟要让你和小骆失望了。”

沈寻的心狠狠一沉，他直觉有什么事情正在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慢慢攥紧手指，一点点敛起神色：“柠柠，其实今天约你来，我是想说……”

“抱歉，沈寻。”

第七十六章

贺闻打断沈寻，语气中带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意味。

她不让他说出来，是希望两人以后还能继续做朋友。

沈寻不是傻子，听得出来。

可那种失望感从心底一点点爬上来，像好几百只蚂蚁似的在上面啃咬。

到底，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寻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点笑来：“说什么抱歉，我们不是朋友吗？”

既然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就到这一步，那他就没必要戳破这层纸。

不然……真的是连朋友都没的做。

说完了，却久久没听到贺闻的回应。

沈寻抬起头，却见她的目光落在窗外。

然后，贺闻猛地站起身，丢下句：“我先走了，沈寻。”说完就离开了咖啡厅。

沈寻怔了好几秒，转头看向窗外。

只见对面马路的一棵树下，江若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四目相对，江若先垂下眼别开脸，抬步要走。

却看见贺闻从咖啡厅里跑了出来。

江若一直在出神，贺闻都走到面前了还在怔着，但他下意识解释：“我没有跟着你，我随便走到这里的。”

他怕她又误会自己，刚刚应该一走了之的，在她看见他之前。

但实在迈不开腿，说不上是没力气，还是不舍得。

“我没这么说。”贺闻见对面走来一行人，拉着江若的手腕往旁边避了避。

温热的手心在手腕上很短暂地只停留了一瞬，江若慢半拍的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接着听见贺闻问：“吃晚饭了吗？”

“没有。”江若摇摇头，心却飘了起来，声音也轻飘飘的。

他在期待着什么，又不敢继续期待。

但下一秒，贺闻说：“那一起吃吧，你想吃什么？”

江若猛地抬眼，他看着她，整个人没有实感，脚下是漂浮的，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不敢相信，所以下意识问：“什么？”

贺闻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吃什么都无所谓。

江若呼吸急促起来，就算现在是做梦也好，能和贺闻在一起就行。

最后两人随便找了个餐厅。

贺闻把菜单递给江若：“点菜吧，点一些你喜欢吃的。”

江若口中那句“虾仁滑蛋”就停在了嘴边。

他看向她，总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但最后，他还是点了几道贺闻喜欢吃的菜。

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沉默间，贺闻的手心出了点汗，心跳也久违地加速起来。

她本来想等影视剧拍完了再说的，但今天被江若碰见她和沈寻，她觉得他一定会误会，想都没想就追了出来。

反正迟早都是要讲的，不如就干脆点，对大家都好。

“江若。”贺闻突然严肃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