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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之后，林轻鸿似乎开始避着姜棉。
两人院落不过一墙之隔，却几日都碰不到一面。
沁春院。
姜棉在院里练着剑，一招一式皆透着锐气。
她自知命不过一载，却仍放不下晏父教给她的武功。
林母的脸和林轻鸿的脸不断出现在她脑中，姜棉烦躁地一个猛刺。
恰时院门突然打开，林母出现在门口，定在面前的剑锋吓得她脸色一白。
姜棉慌忙收起剑，心不由高悬。
紫兰从后面跟上，急忙说：“小姐，太傅夫人说要见您，奴婢拦不住……”
姜棉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紫兰应声退下。
林母看了眼姜棉手中的剑，迟疑了瞬后才朝她走去。
姜棉看着林母的脸，眼神恍惚了些许。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却又增添了几分风韵，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名门的矜贵。
林母靠近时，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一下涌上姜棉的心，让她莫名无措，只得攥紧手中的剑。
林母伸手抚上姜棉的脸：“你长大了，眉眼倒有你爹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姜棉眼眶一涩。
她以为林母早忘了自己的模样……
姜棉手中剑微松，又听林母说：“不过更像你的妹妹婉蓉。”
这话如同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刺穿姜棉的心口，疼痛肆意。
姜棉扯着嘴角：“我不记得自己有妹妹。”
林母脸色微变，放下了手：“我今日来，是希望你助婉蓉入府，而非翻旧账。”
姜棉眸底闪过丝悲戚。
她不解释当初为何抛弃自己，反而让自己帮助她的另一个女儿入府。
姜棉握着剑的手骨节泛了白：“哥哥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
林母眉一皱，意有所指：“是啊，你毕竟只是养女。”
话毕，她又上下打量着姜棉。
一身劲装，高束的长发不见珠钗，不似双九闺秀，倒像少年郎。
“女子该恪守女德，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林母透出厌恶的语气，让姜棉喉间一哽。
从始至终，林母都没叫她一声女儿。
血从姜棉握着剑柄的指缝间渗出：“虎父无犬女，爹曾是征南大将军，哥哥又是车骑将军，我自然不能丢了晏家的脸。”
林母容色一僵，却很快恢复过来：“但愿你记得，你和林轻鸿是兄妹。”
刻意咬重的“兄妹”二字像盆冰水，迎头浇在姜棉头上。
寒意入骨。
……
林轻鸿从宫中面圣归来，两个丫鬟的窃语让他步伐一滞。
“自老夫人去世，将军府所有事宜都是在小姐打理，简直如同半个主母似的。”
“可不是，我瞧着可不止半个……”
林轻鸿眉头骤紧，无声离去。
路过正厅，却看见了似乎在等他的姜棉。
林轻鸿压下心中烦躁：“怎还未去歇息？”
“睡不着。”姜棉说着，给林轻鸿倒了杯热茶。
她只是突然发现，这世上她真正的亲人，唯有林轻鸿一人了。
林轻鸿没有接，反而沉思片刻道：“明日我会请一位新管家来府中，以后你就不用操心府事了。”
姜棉一愣：“为什么？”
“你是待嫁的小姐，府事本该由当家主母打理。”
林轻鸿淡然的语言让姜棉心口一攥。
她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杯沿：“哥哥心中的当家主母……是林婉蓉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自己为何要明知故问，又为何要自取其辱。
林轻鸿沉默了片刻：“当年江南遗孤众多，我为何只带你回京，你可知缘由？”
姜棉心一紧。
下一瞬，林轻鸿的解释如万千银针扎进她的耳内。
“因为你的眉眼像婉蓉。”
短短几字，夺去姜棉的呼吸。

原来，不是林婉蓉像她，而是她像林婉蓉！

林轻鸿和林母的话在地这一刻重叠，如同刀子一般，字字剐如心口……
当晚，姜棉便发起高烧。
昏沉中，她又回到了苏州的喧嚣街头。
林母决然而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他说：“别哭，我带你回家。”
她抬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如光般温暖。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少年身影消失无踪。
“哥哥！”
姜棉猛然惊醒。
回过神，才发现一扇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满室生寒。
晌午。
墨香冉冉，姜棉在纸上描绘着林轻鸿的丹青。
众人只知她善武，却不知她画得一手好画。
笔走龙蛇间，皆是她对林轻鸿有口难开的情意。
“小姐。”紫兰走了进来。
姜棉回过神：“何事？”
“将军让您去趟书房。”
姜棉将画放置一旁，起身的那一刻，却莫名有种不安蔓延。
书房。
一进门，姜棉便看见林轻鸿站在桌旁，一套凤冠霞帔叠放在桌上。
她愣住：“哥哥，这是……”
林轻鸿指尖拂过凤冠上的明珠：“你及笄那日说过，要穿着凤冠霞帔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即将出嫁，也不枉它等了三年。”
听到这些话，姜棉浑身一僵。
三年……原来林轻鸿早就想把她嫁出去。
见姜棉不出声，林轻鸿又说：“今天谢大人宴请百官，你跟我一块去，顺便见见谢公子。”
说着，他目光又将她利落装束扫量一遍，皱眉道：“谢家是书香名门，你日后也该打扮得温雅大方些。”
姜棉又是一僵，看清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只能挤出个字：“好。”
一炷香后。
马车上的林轻鸿见仍是一身劲装的姜棉上来，脸瞬间一沉。
想让她回去换身衣裳，可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能压着脾气让马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