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她给他的记号。

秦郁璃为这个念头感到心热，敛下眼睫平了平心绪，重新抬眼时尽量把目光集中在叶萧远手里。

那是一个没有把手的杯子，高度更加修长，口径比底部略大，比直筒型多了几丝纤细精致之感，然而杯壁却并没有相对地变薄，有一定厚度，但又不至沉闷粗莽，是一种适中而微妙的协调。

整个杯身几乎不见装饰，只从顶部往下掉落两片细刀雕刻的花瓣，落到底面成了几朵懒懒散散形态各异的花，素雅洁净，娇美活泼。而颜色方面，大面积铺了浅浅桃粉，花朵略重，隐隐有黄色星点在花团间调皮眨眼。

“像情侣杯。”

叶萧远淡淡扫了个来回，总结道，尾音淡淡扬起，似乎十分满意现状。

秦郁璃笑他：“除了颜色哪里像了？”

叶萧远面不改色：“哪里都像。”

粉蓝最配，圆形和圆形最配，狗狗和花儿也最配。

所以哪里都配。

秦郁璃大概能猜到叶萧远又在心里胡说八道了一堆强行攀扯，但她默然又纵容地笑笑，顿一会儿，仿佛原本就想法一致似的，赞同道：“嗯，我也觉得。”

不论什么样，他们都最配。

烧制需要等待十五天左右，依然是拿着编号卡来取，老板询问是否需要精包装，会在普通包装盒外面多一层包装纸和丝带，两人想了想，点头要，选好花色，多付了十块钱。

回校的路上，叶萧远算时间：“大概在你生日前后能拿到。”

是前还是后就说不准了。

秦郁璃也跟着算一遍，说“好像是”，然后有些疑惑、有些怀疑地盯着叶萧远：“……那个是我的生日礼物？”

叶萧远呛了一声，失笑：“不是。”

“那你要送我什么？”

叶萧远神神秘秘：“生日那天你拆开就知道了。”

秦郁璃挽着他手臂晃一下：“有没有提示？”

叶萧远摇头，不开口。

秦郁璃离他远一点，但没舍得松开手，说：“小气。”

“只小气两周，很快了。”叶萧远摸她头，又把手拿到嘴边隔着手套贴了贴，笑容天衣无缝，回答滴水不漏。

44.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连续两周，就连平安夜和圣诞夜两晚一起吃晚饭，无论秦郁璃怎样发动攻势，叶萧远都把嘴闭得死紧，半点口风不透，保密工作堪比国家机关。

如此郑重其事，反倒勾起了秦郁璃非比寻常的探究和期待，甚至像是被激起了迟来的叛逆期，已经在脑海里模拟出好几种“如果礼物没那么惊艳”要怎么“嘲笑”叶萧远的一对一对话。

到生日当天，一大早，秦郁璃一起床就摸出手机给叶萧远发消息，叶萧远的消息比她早，零点就祝她生日快乐，秦郁璃边刷牙边回了谢谢和比心，下一句就问：生日礼物是什么？

叶萧远回得很快：晚上你就知道了。

秦郁璃差点摔了手机。

早几个小时知道会怎么样吗！

她给叶萧远回“不理你ʝƨɢ了”表情包。

叶萧远发来“我错了”和“摸摸头”。

秦郁璃不再回了，手机放到一边，对上镜子里一张郁闷的脸，然而片刻后，镜子里的眉眼又松松泛开，乐滋滋笑个没完。

中午时，陶艺馆老板发短信说上次做的的杯子可以取了，于是两人临时添加行程，先取杯子，再吃饭。

杯子仍然是各拿各，毕竟意义非凡，交换互赠也不能草率，不能缺了仪式感。

虽然只是两个人单独庆祝，但蛋糕并不小，因为叶萧远受托恳求秦郁璃分点喜气给他的室友们沾沾。

“主要是赵瑸想沾。”叶萧远说。

秦郁璃哭笑不得，然后选了一个六寸的柚子抹茶圆蛋糕，差不多够四五人吃。

预定直接送到餐厅，原本算好时间两人到时可以取，但去陶艺馆绕了点路，所以送达时只有请服务员帮忙代收。

是一家泰式菜，室内装潢十分有异国情调，而且考虑到这场生日前挨圣诞后接元旦，商场节日气氛浓厚，人流不容小觑，他们提前两天就定了位置，在靠窗的角落，能在一定高度欣赏外面的灯光市景，还能借周围花树形成半包围的私密空间，掩映一二，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随便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尴尬。

点完菜，服务员问：“请问需要帮两位放生日歌吗？还可以为寿星免费赠送一份小甜点。”

能来这种餐厅庆祝生日已经是秦郁璃的极限，再大张旗鼓放歌真的会让她脸烧透的。

她摆摆手拒绝：“不、不用。”

服务员又确认一遍：“真的不用吗？是免费的。”

叶萧远见秦郁璃头快要垂到桌子下面，忍着笑，冲服务员道：“谢谢，可以麻烦送一份小甜点，生日歌不需要，我会给她唱。”

秦郁璃：“……”

服务员：“……”

服务员走的时候又回头两次，目光说不出是慈爱还是飘忽。

外人走了，秦郁璃把头重抬起来，羞怯地瞪叶萧远：“都怪你，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叶萧远很无辜，“这里只有我们俩，当然是我给你唱。”

秦郁璃知道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但你别那么、跟他们说啊。”

“他们”自然是指除了两人之外的所有人。

“可是我还想请他们帮我们录像。”

叶萧远又甩出一颗惊雷。

秦郁璃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结巴道：“不行！不行……你可以录的，要录你来录就行了。”

叶萧远皱皱眉，似乎被委屈到了：“姐姐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都不能和姐姐出现在同一个视频里？那将来老了拿出来看，怎么知道是我陪着姐姐庆祝的。”

秦郁璃脑袋晕了晕，她真没想到叶萧远在乎的点是这个……感觉重点好像抓对了又好像完全有点偏。

“那……我们不是记得吗？”叶萧远说的“将来”太有迷惑性，秦郁璃手指捻着桌布下角，不自觉软了态度，抵触也不如刚才那么深。

“而且，以后每一年……你都会陪我，不是吗？”她觑叶萧远的神情，小心翼翼讨价还价，“所以……就算老了，我也会记得是你陪我，你也会记得，如果我忘了，你会提醒我，对不对？”

叶萧远原本就没有让服务员拍视频的打算，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他们就可以自己拍了，哪里需要别人帮忙，他只是开玩笑唬弄一下，能顺带诈出点小甜头也不错。但秦郁璃总是这样，总是直白又真诚地，出人意料地给他惊喜。

他现在像一只只想偷吃几颗小虾米结果忽然拥有了整片大海的幸运鱼仔，猝不及防接收一堆信息，甜味素过量，让他心跳快要高出头顶。

“……咳，”叶萧远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几不可察勾勾唇，继而一副勉为其难被迫接受的样子，缓声道，“好吧，那姐姐说话算话，你每年生日，我都要在。”

他说完就看着秦郁璃，投降太快，没有像往常那样再三歪缠，秦郁璃一时听进耳朵还没明白，愣了愣，才慢吞吞红了脸，忙不迭含混点头。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不能反悔，也不能改口，毫无退路可言，被双方共同认可的那一瞬就成了一项正式有效的承诺。

但这本就是她的心愿，梦寐以求，心驰神往，所以没什么不敢答应，也没什么后悔懊恼，万事求仁得仁，其他旁枝末节，比如是叶萧远挖了个坑给她跳，还是她自己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陷进去，都不再重要。

反正坑底挺舒服的。

上菜很快，盘子一一摆上来，叶萧远拿出蛋糕，找店员借了打火机，点燃蜡烛，一边举着手机拍摄，一边自然流畅地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清俊的声音搭配这种调子显得有些傻，低低慢慢绕向耳边，细长斑斓的蜡烛在中间燃着莹莹的光点，映在眼底像无数巨大的星球，耀眼，宽阔，足够满足所有不可说的念想。

秦郁璃心尖随着烛火每一丝跳动狠狠跃起，膨膨胀胀，像什么在发酵，软绵绵鼓囊囊摩擦喉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酥麻，空气也燥热难当。

她不由自主闭上眼，双手合十，准备许愿，却又半途掀起眼皮偷看叶萧远，被对方逮个正着，四目相接仿若触电，于是迅速闭上，又忍不住笑起来，嘴角怎么也弯不下去。

一片黑暗中却仿佛仍有光影影绰绰，她在心底默念很多遍——

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这是秦郁璃如今，大约乃至未来很多年都不会变的愿望。

她从来不贪心，总是专注于一个，执着于一个，经年如一。幼时，她以为家庭矛盾不过鸡毛蒜皮，于是许久都希望父母和睦，恩爱融洽；几年前来到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担忧不复存在，因而只祈祷家人平安，万事无忧；今时今日，她又找到了更大的期待。

亲人不要走，爱人不要走，一切都不要再失去再改变，如果需要代价，她愿意用一生的虔诚交换——

秦郁璃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叶萧远唇边笑容肆意，拿着饮料举向她，献上祝福：“若若，生日快乐。”

秦郁璃眼前忽然浮现他们第一次碰杯的画面，那时候碰的是奶茶，纪念他们正式认识，而这一次，却像结下了一个……漫长的契约。

也许漫长，但更多，也许是快乐。

“……谢谢。”秦郁璃拿起杯子跟他碰一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时她没有克制，任由心情带着嘴角往上跃了跃。

叶萧远放下杯子，问：“笑什么？”

秦郁璃摇摇头，看着他，顿片刻，眼珠娇俏地一转，还是笑：“以后再告诉你。”

叶萧远疑惑一秒，随后也笑：“好，以后说。”

“你得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