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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下马，赶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回答，只将那碎裂的玉佩攥在手里。。

他也意识过来，主动解释：“她是恩师所托，我不能见死不救，最重要的是以当时的方位，救她是最顺手的。”

他的解释挑不出错来。

我却冷冷打断：“我没事。”

我将那碎玉掩在手心，起身离开。看着我孤身远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莫名心乱，他冲上前拉住我：“明日我们去祖母跟前交换庚帖，订下婚契吧。”

我眸子微颤。

对上他墨黑的瞳仁，我心头一滞，最终还是同意：“好。”

次日，如他所言，他带我去了老夫人面前，一切进行得顺利。

订盟当日，我一大早莫名心有不安。

但满府喜色，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别的。

偏偏吉时到，正要开始时。

一下人突然冲进来：“世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只在房中留下这封书信！”他接过书信。

只见上方只有寥寥一句：世子不必寻我，此去一别，后会无期。

她这时机寻得如此巧。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我们订盟吉时走。

这心思昭然若揭。

可偏偏他却甘愿入套。

大庭广众，他要弃我而去。

我低哑嗓音，挤出声音来：“你要敢走，我们这婚就不必订了。”

可他却拧眉冷声道：“莫要无理取闹，你这是不拿人命当回事！”

他的背影自我眼里消失。

我耳边嗡鸣一片，似乎什么都离我很远了去。

望着梳妆台上被拼凑放置的那枚碎玉，心尖泛着苦涩。

前世教训不够，非要今生又撞一次南墙。

如今不过是自讨苦吃。

他这一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他是带着女人回来的。

她的身上甚至还亲密地披着他的外衣。我就这么看着他对她关怀备至，叫人送回。

待安顿完她。

他似乎才记起我这个未婚妻，到我面前准备解释。

然我已经不想再多听他一个字。

我先开了口：“世子，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你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嘉安五十三年，冬。

齐芊梦在嫁入侯府的第二十年病故了。

临终之时，府中上下在她病榻前跪了一地。

齐芊梦膝下无儿无女，但这些年她操持侯府，深得人心，余家三儿两女虽皆出自于余堇年的四名妾室，却也待她极为敬重。

齐芊梦面容枯槁，撑着最后一口气望着门口。

她在等，等自己爱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回来，见最后一面。

门口脚步声起，她眸中微亮。

进来的却是匆匆回来的仆人。

“夫人，侯爷尚在处理公事，让你再等上一等。”

齐芊梦眼中微光霎时黯淡了下来。

等……

还要等……

余堇年，我等了你一辈子，这次，我实在是等不了了……

齐芊梦苦笑，一滴热泪随着合上的眼角流下。

最后那口气终究咽不下，却也没再吐出来。

“夫人！！”

侯府哀嚎哭成一片。

齐芊梦意识再次醒来，是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

“梦儿？梦儿醒醒！”

听见姑姑的声音。

齐芊梦回过神，恍惚看清眼前一张国色天香的芙蓉面，眼眶一下湿润了：“姑姑，您是来接我入黄泉的吗？”

她自幼父母双亡，是姑姑将她拉扯大，甚至嫁入昌远侯府做续弦时，也带着她入了侯府。

哪料这话一出，却换来齐玉婵嗔怪一眼：“你这丫头，睡昏头了吧，快起来，今日要去商议你和世子的婚事了。”

齐芊梦一下怔住。

侯府议婚，那不是二十年前的事吗？！

一个惊人猜想升起，齐芊梦声音无比嘶哑：“姑姑，如今是何年何月？”

“嘉安三十二年。”

轰然一下！

齐芊梦身形僵住。

自己竟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与余堇年成婚的前一年！

她跟余堇年的婚约来得并不光彩。

不过是她落水，余堇年相救，迫于世情压力，余堇年才求娶于她。

否则她一届孤女，如何能嫁给堂堂侯府世子？！

正因为如此，前世她在订婚后，过得如履薄冰，不敢出一丝差错，生怕叫侯府嫌弃了去。

可今生……

正想着。

手背传来暖意，齐玉婵握住了她的手安抚：“你莫要紧张，有姑姑在，自会护着你。”

齐芊梦心中倏然一酸。

经历一世她才明白，全世界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不过姑姑一人而已。

到达侯府前厅。

齐玉婵气势汹汹朝里走去，迎面却正撞见一个男子走出。

余堇年披着玄色狐裘，身形颀长，一派光风霁月。

见了齐玉婵，他立即拱手行礼：“母亲。”

前世魂牵梦萦，临死也没见到的人，就这么猝然出现。

齐玉婵回礼间，齐芊梦完全失了神，竟险些被门槛绊住摔倒。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

“小心些。”

清冷的熟悉男声传来，齐芊梦猛然回神，她触电般收回手，站稳身子。

她垂下眼眸，“多谢世子。”

那避他如蛇蝎的动作，让余堇年不禁一怔。

他看着齐芊梦纤弱背影，有那么一刻，竟觉得今日的齐芊梦和前些天的她判若两人。

侯府正厅。

此刻聚全了余家所有女眷，如同审判般看着走来的姑侄二人。

才踏入厅门。

齐芊梦便听见余老夫人朝齐玉婵冷声呵斥：“跪下！”

这样的场景，齐芊梦前世便经历过一次。

“姑姑……”她伸手想拉住齐玉婵。

可齐玉婵却是推开了她，径直跪了下去。

周遭立即传来无数奚落。

“哟，这姑侄俩，大的做狐狸精，小的也不要脸！”

“当初就不该收留她，无父无母果然毫无教养！”

前世场景再度上演。

齐芊梦看见齐玉婵的手一攥，却还是忍了下来，只看着余老夫人道：“母亲，梦儿与世子的婚事还请您给我个说法。”

老夫人厌恶地瞥了齐芊梦一眼，冷笑道：“她三岁丧父丧母，命背天煞孤星，哪里配得上世子？非要名分，也只配做侧室！”

又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对话。

齐芊梦心口愈发沉重，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接下来的发展就是姑姑以死相逼，替她强求来了一个正妻名分！

可姑姑不知道的是。

她嫁进来了，却也宁愿自己从未嫁给那人！

因此，眼见齐玉婵要有动作。

“姑姑！”

齐芊梦急忙拉住了她，先一步跪了下来，迎着所有人的注目。

她挺直腰板，郑重开口——

“老夫人，我齐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历代男不为奴女不为妾！”

“这场婚事不如就此作罢。”

第2章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齐玉婵先回过神来，慌忙一把拽起齐芊梦：“你这孩子，莫不是脑子烧糊涂了？说什么胡话！”

“姑姑，我是认真的。”齐芊梦平静道。

齐玉婵却脸色大变，呵斥：“闭嘴！你不嫁世子，难道真要去当姑子不成？”

名声于女子而言最为重要。

齐芊梦才刚及笄，不到十六年华，齐玉婵怎么可能让她就此葬送一生。

可她不知道，对于现在的齐芊梦而言，反倒觉着这并非坏事。

她缓声道：“遁入空门又何妨。”

“胡闹！”

齐玉婵厉声呵斥，顾不得任何礼仪，拖着她就走。

一路回到齐芊梦居住的‘清竹院’。

齐玉婵气得手直抖：“你谁教你的那种话？你是要把我气死吗！”

“姑姑……”

齐芊梦张嘴想说什么，抬眼却猛地愣了。

只见齐玉婵眸中凝泪，晶莹泪珠如珍珠一般滚落。

“说到底，都是姑姑的错，是我身份不够高，才害你受这种委屈。”

齐玉婵自责的话让齐芊梦心头一颤，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她只好揽住齐玉婵，不熟练的撒着娇：“姑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齐玉婵好半天才被她哄笑，却是擦擦眼泪落下一句‘定会妥善解决这事’就匆匆离去。

看着姑姑远去的背影，齐芊梦沉沉叹一口气。

她心知姑姑是为了她好。

可重来的人生，她已不想——再做余堇年的妻。

就在这时。

一个丫鬟匆匆禀报：“小姐！世子来了，在后院凉亭等您。”

余堇年竟会来主动寻她。

前世可从未有过。

齐芊梦心神微怔，还是起身去了凉亭。

两人见礼后，齐芊梦便向丫鬟下意识吩咐：“春玉，去沏茶来，不要西湖龙井，要信阳毛尖。”

“是。”

丫鬟领命离去。

余堇年却心神微怔——只有自幼贴身伺候的小厮，才知他比起龙井，更爱毛尖。

齐芊梦又是从何得知的？

仔细想来，自齐芊梦随齐氏入侯府已有十年。

他与她虽同在一府长大，在落水这事发生之前，他却是从未想过自己将来的妻子会是她。

不过余堇年做事向来随本心，事情既已发生，他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但今日前厅之事，却完全出乎他意料……

余堇年眸中暗芒微闪，旋即开口：“齐姑娘，还请不要将祖母今日所说之话放在心上，我既说过会娶你，便定不会违誓。”

余堇年声音虽轻，可话中坚定却很重。

齐芊梦心弦一颤，竟泛上一阵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