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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苏芷兰虚脱一般瘫倒在地，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东宫。

萧鹿南忽地想起，好一阵未曾见到沈今纾，淡淡问道：“太子妃在何处？”

侍卫答道：“应当仍在沈府，是否要属下去迎太子妃回宫？”

萧鹿南不屑地哼笑一声：“如今倒开始回去装沈家孝子了。”

他落笔划下请帖的名字，漫不经心道。

“不必了，喜事将近，莫扰了兴致。”

三日后，太子与苏氏嫡女大婚。

皇城之中皆喜气洋洋。

东宫，宾客满席，皆是文武大员，一对新人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走至正中央。2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便是皇上与皇后。

苏芷兰这一拜下去，却跪在那里，怎么都不起来了。

众人皆哗然：“这是怎么回事？”

苏芷兰声音似哭似诉：“陛下！民女有冤要申！”

皇帝看着她，不怒自威：“你能有什么冤要申？”

“民女为山东数万万枉死的百姓伸冤！为一世清廉却惨遭杀害的父母官伸冤！为所有与恶人做斗争者伸冤！”

苏芷兰每说一句话，便重重磕下一个头，最后她抬起头，用充血的眼看向副位之上的皇后，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倒真像个恶鬼一般。

“皇后娘娘，在每个日夜里，那些惨死的怨魂没有来找你们索命吗？”

此话一出，震惊整个朝堂！

满座哗然，神色各异。

“肃静！”

皇帝神色一凛：“你这苏氏如此胆大，竟敢指证皇后！若你拿不出证据可是欺君之罪！”

苏芷兰双手举起那个香囊：“回陛下！这便是民女的证据！”

萧鹿南眸光一瞥，倏然愣住。

那个东西不是沈今纾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与温亭义的定情信物？

皇帝眼神一定，示意身边的太监拿上来。

在拿出其中物什之时，皇后猛然一震，脸色霎时就白了。

皇帝冷冷看她一眼，脸色沉重无比。

“来人，将皇后请回凤仪宫！”

护卫很快涌上，带走了许多人，这场婚礼成了一场闹剧。

萧鹿南皱紧眉，上前问苏芷兰：“沈今纾人呢？”

苏芷兰红着眼看他一眼，忽地悲戚地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们都错了。”

“你知道吗？阿纾她从年少时就喜欢你，从在太学中第一次见到你开始，至今八年有余，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萧鹿南僵在原地，苏芷兰的话语与惊雷在耳畔炸响。

原来沈今纾喜欢了他整整八年……

不，不可能！

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待他！

苏芷兰嘶哑的声音又响起：“你问她在哪？她是沈家人，此刻自是在边关！”

萧鹿南倏然想起那天他与沈今纾说过的话。

“沈家儿郎该在战场上殒身，而非在功名逐利中苟活。”

萧鹿南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的，一身婚服格外扎眼。

……

不过两日，左良侯叛变的消息传入京城。

萧鹿南主动请愿前去平叛。

他莫名想到，山东离沈今纾所去的边关很近，事情平息后，他是否要与她一同归来，好好谈谈……

行军路途遥远，即便是日夜不休亦需十余日才能到达。

谁知第七日时，一位浑身血迹斑斑的士兵出现在队伍前。

他的马匹当场跑死过去，士兵冲到萧鹿南面前跪下。

“启禀殿下，边关大捷！”

“逆贼左良侯勾结边关贼寇一同攻打北城关！业已伏诛！”

接连喜报让所有如人不禁喜形于色。

可不知为何，萧鹿南的心却莫名不安，他冷声问：“还有呢？”

士兵浑身一颤，抬起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还有……沈将军战死，死无全尸！”

======第12章======

三日后，北城关。

萧鹿南随着副将走到一间营帐前。

副将声音颤抖：“殿下，沈将军就在这里面。”

萧鹿南蹙紧了眉，猛然抬手掀开了门账。

却见营帐中央竟摆着一副棺材！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便听副将哽咽道：“逆贼左良侯勾结边关贼寇一同攻打北城关，沈将军为保北城关，带斥候营突袭，斩首左良侯，自己亦战死……”

萧鹿南瞳仁骤缩。

他就那么看着棺材，站了许久，久到副将都觉得不对劲，想要呼唤萧鹿南。

正此时，却听萧鹿南冷笑一声：“沈今纾，你又搞什么把戏？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

副将怔怔看着他，完全不理解太子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萧鹿南却根本不敢靠近棺材半步，他神情出奇的平静：“你告诉沈今纾，本宫只给她一次机会，现在乖乖回东宫，就还能继续做她的太子妃！”

副将终于回神，不敢置信地看着萧鹿南转身离去。

萧鹿南走出营帐，神情冷静自然。

他不信沈今纾会死。

她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是踏着最好朋友尸骨苟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在战场上付出生命？

她一定还活着。

萧鹿南想着，却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今纾的场景。

彼时的沈今纾面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一柄长枪舞得出神入化。

萧鹿南其实是眼神一亮的，可知道那就是‘私奔’的太子妃，所有好感便在一瞬化作厌恶。8

所以他呵斥道：“你既要嫁入东宫，还整日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作为太子妃，该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你虽叫沈今纾，倒是没一点沾上。”

他还记得沈今纾当时眼中的泪光。

此刻心口却后知后觉的猛然抽痛起来。

一月后。

萧鹿南带着左良侯的首级回京，被召入宫中面圣。

苏芷兰早早地就在城门口相迎，期盼着沈今纾的归来。

但她等来的，只剩下一副黑棺。

一旁的副将递过来一封信。

他说：“沈将军留下了三封信，叫我在回京后交予苏小姐、沈夫人、太子殿下。”

苏芷兰怔愣着接过，颤抖着打开信纸。

那字迹歪歪扭扭，是用炭棍写出来的。

【——阿兰，对不起，当初死的是亭义而不是我。

我这一生，有过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们俩在一起的那几年。

阿兰，知道我死，你不要自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这些年的苟活，是亭义用命换来的，如今我终于可以亲自去找他赔罪了。

阿兰，你一定要开心快乐。

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朋友，对吗？】

通红的眼睛止不住地落下泪水，苏芷兰将信纸紧紧抱进怀里。

“阿纾……你这个傻子！”

她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扑上前去，伏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阿纾！阿纾！我的阿纾！”

“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沈今纾对她说过最多的话，令她感到厌烦的话，如今也轮到她来对沈今纾说了。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副将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哽咽道：“苏小姐节哀。”

三封信，他已送出一封。

太子殿下那封信，恐怕已送不出。

如今，便只剩沈夫人那封了……

许久，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进，直到沈府门前才停下。

已经醒来的沈今礼被沈母搀扶着走出。

看见满街将士缓缓走近，如此大的阵仗让沈母心下一沉。

她皱眉上前问道：“各位来沈府所为何事？”

下一瞬，就见满街将士齐齐跪下，虎目含泪，整齐划一道。

“请沈夫人迎沈将军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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