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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没有想到谢荀云会答应，她的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下一秒，他的双指覆上她的腕间，传来温热。

谢荀云惊奇的发现，她的脉象要比上次诊时好上一小些，但始终也只是好一小些。

想必是昨晚那魔头给她用了什么药，思及此，他的眼底一片清冷。

先是守护的结印，后是用药，魔头对她的与众不同倒是叫人稀奇。

谢荀云收回手，从湖面刮来的凉风卷起他的黑衣衣角。

侧面看他，离未央只觉得越看越熟悉。

“离姑娘，再如何也不过饮鸩止渴，你的病只有我能医。”

谢荀云看她，狭长的黑眸中隐隐有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离未央呆立在原地，思索着他话里的含义，谢荀云绕过她的身边。

他说：“外面凉，该早些进屋。”

离未央回来，便见谢荀云已经走过，朝着与她院中相邻的另一个宅院而去。

她总觉得熟悉，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色。

可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还是说是他亦是她上辈子的故人？

……

离未央回到屋子里，眼眸看向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罐。

隐约之中，她像是懂了什么，但又好似没懂。

喝完染沉给她的药后，身体确是没有那般疼痛，可是他又是如此笃定她的病只有他能治？

离未央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小姐，您不喜欢那谢公子吗？”香菱站在她的身侧，小声问道。

离未央拿起桌面上的绣具，垂了眸：“不喜欢。”

“可香菱听府里其他人说，家主有意要将谢公子——”

“别说了香菱。”离未央打断。

她何尝不知道爹爹的意思，可她对于谢荀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又或者说，她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入夜。

离未央静坐于绣架之上，绣帕上的图样已经隐约成形。

赫然是一个背影，一个冷漠绝尘的背影。

正当此时，隔壁的宅院中隐约传来一阵清乐的箫声。

这箫声让离未央身上的疼痛竟奇迹般的有所减缓

她仰头看向窗外，月光下有一欣长的身影立于竹叶之上，气质清冷。

离未央撇开眼，没有再看，独自刺绣。

而这样一箫一绣的时光一直持续到血魔渊异动恢复正常……

======第21章======

天墉城，正月底。

暗淡无星的一夜，月色被乌云遮盖。

床榻之上，少女腰间的白玉在黑夜之中闪烁着粼粼光芒。

离未央又开始做梦，梦里的那人在诛魂台上眸色冷漠，梦里她将自己的元神消散，继而心也没了……

她被吓得睁眼醒来，背上已然是层层冷汗叠加。

“小姐，又做梦了吗？”香菱被动静弄醒。

自前几日起，她便在床侧陪着小姐，只因离未央这几日夜夜梦魇，声声喊疼。

离未央捂住胸口，眼眸之中还残留着余惊之色。

“嗯。”她轻声答道。

那梦里零散的场景真实得令她尚且还心有余悸，这是她的前世吗？

她不确定，更不敢去想。

“今日家主便要领着天墉城众多修仙的行者去那血魔渊了，小姐要去城外送别么？”

离未央点了点头：“替我梳妆吧。”

——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

紫檀木散出淡淡的幽香，雕花的菱形铜镜中映出女子的绝代容颜。

离未央看着镜中的自己，兀地掩帕咳嗽。

绣帕上染上鲜红的血色。

从前，离未央都会避着香菱和家人咳，如今已然避不了。

谢荀云说的没错，饮鸩止渴，如今她的身体状况愈加严重。

兴许她真活不过明年开春了，倒也无悲无喜。

“小姐，谢公子每日为您吹箫，您怎地还咳血得这般厉害。”香菱看着面色惨白的小姐，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离未央起身给自己拿了新的绣帕，檀木盒之中全是她为自己所绣，如今竟已隐约见了底。

她敛下眼眸，戴上斗笠，还如那时在茶肆听书时莞尔一笑：“无碍，走吧。”

……

天雍城外，火光粼粼。

火光映在城墙上、战旗上，不知映出了多少的人影面容。

实力强横的修仙者居于两侧，一片严肃庄重之气。

人群中间悬空着一座墨龙雕像，张牙舞爪的仿佛就要朝着众人扑来。

离未央没有法力，只能乘着马车缓缓来迟。

一路上，她坐在马车之中都能听见外边百姓议论的声音——

“要说这伏魔之行，可谓是声势浩大，离家主亲自带队定是能搓一搓魔道的士气。”

“唉，我看不一定，咱自己天雍城天空上的魔道都从未肃清干净过，更别说去血魔渊那种地方了，那可是魔界与修仙界交汇之地。”

“听说魔乱之年前的万年，都是那魔族的魔尊管着万魔，定下了规制，故而人魔两界才一直相安无事。”

“嗐，别说了，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现在哪还有魔尊。”

离未央敛下眼眸，如今世间的局面都不好，更别论是最靠近魔界的天雍城了。

马车外，爹爹正在领着众人做伏魔宣言。

她掀开帘布，由香菱搀扶着下了马车。

“离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离未央回眸看去。

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便撞进了视线之内，她微楞。

谢荀云如同所应允的，这段时日从没有再去过她的院子，而她也没有再出过院子。

故此，今日该是两人三月来的第一次见面。

她攥紧了手心的绣帕，轻声道：“你当真要去那血魔渊？那个地方凶险——”

“离姑娘这是在担心谢某？”

火光下，谢荀云的身影纤长，狭长的眸子映出她惨白着脸的模样。

离未央撇过眼，只道：“我只是不想承你的情，你莫要多想。”

她的声音细软，叫谢荀云软了一截，日夜吹箫的疲惫之色仿佛也好上许多。

“安心呆在离府中等我回来。”

谢旬云上前一步，替她拢好裘衣。

不论如何，他都会为她取回魔血草。

“你回来便回来，不用同我说，我亦不会用你给的药草。”

离未央低眼看向落在自己衣领上男子修长的手指，退后了一步。

看着眼前疏离的人儿，谢荀云敛眸收回手。

正及此时，伏魔的大军吹响号角，已然是要出军之势。

离未央的杏眼中霎时有了忧色，爹爹是主帅，要号领万众修仙强者。

血魔渊何其凶险，可她如今也只能远远地送别，盼他平安。

看出离未央的忧心，谢荀云道：“血魔渊中，我会尽全力护住离家主。”

离未央攥紧了手心的帕子，爹爹法力高强，何需他保护。

她刚要开口，抬眸之间便见谢荀云已然孤身立在了青冥剑上。

冷风吹起他黑色的衣角，谢荀云看她，眼底尽是隐忍之色。

“离姑娘，我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离未央咬紧下唇，最终还是道了句：“公子保重。”

随着号角激扬，大军前行。

眼前的青年也已经消失不见，离未央领着香菱焦急上了城头。

漫天的火色之中，爹爹立于大军前头，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甲衣，背影威严。

谢荀云陪侧在爹爹的身边，一身黑衣，背影卓然。

火色将这冬夜烧得透亮，漫天火光、背影……

好似在与梦里的场景场合，离未央的头越来越痛。

腰间坠着的白玉闪烁着亮眼的光芒，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识海之中被拼接。

那被黑雾笼罩的宫殿、那双狭长冷漠的眼睛、还有她的……孩儿！

离未央瞪大的眼睛，手心的帕子被死死攥紧。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逐一重现。

======第22章======

血魔渊混沌一片，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