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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快马送你，即刻赶回便是。”祁渊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沉声说道。

霍玉儿摇头，拒绝得干脆。

“不用。”

说罢，她便上了张嬷嬷的马车，放下了门帘。

祁渊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深沉了些许……

连夜奔波。

直到天边亮起曙光，霍玉儿才赶回乡下老宅。

老宅院内院外，已然挂上了素白绸布。

张嬷嬷身形一颤，老泪纵横地跪在了门口。

霍玉儿大脑一片空白，踉跄奔进府中。

“祖母，玉儿回来了！”她大喊道，回音响彻整个院子。

佝着背的老管家站在房门口，悲恸看着霍玉儿。

“二小姐，老夫人……已经仙逝了。”

霍玉儿伸手扶住门沿，如遭雷击。

她进了房间，看到了床榻上的祖母。

曾经慈眉目善的祖母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安静躺着，再也不能睁开眼眸看着她，再和蔼拉住她的手，亲昵唤‘玉儿’。

“祖母……”霍玉儿跪在床边，脸色惨白。

没有回应，只有无尽的呜咽在房间内回荡。

再也不会有任何回应了。

对她最好的那个人，不在了。

第八章 影子之下

南诏山。

霍氏祖坟之地。

阴雨绵绵，气候阴沉。

霍玉儿看着新竖起来的青灰墓碑，涩红的眼眸一片空洞。

她怔怔弯腰跪下，在冰冷的石阶上重重磕头。

恍惚中，她想起幼时祖母说过的话。

“玉儿，你就是你自己，没必要活在你长姐的影子之下。”

“祖母心中的玉儿，是独一无二的好孙女……”

每一句，都在耳畔回旋，仿若昨日重现。

可眼前的一幕，却在提醒着她。

物是人非，她和祖母已经阴阳相隔，再也不复相见。

霍玉儿看着冰冷的墓碑，喉间异常苦涩。

“祖母，过不了多久，玉儿便会来陪您了。”

她中毒已久时日无多，大抵不会让祖母等太久。

霍玉儿在祖母的坟前跪了许久，才趔趄起身朝着山脚下走去。

霍昭的墓，就在前面。

尚未靠近，霍玉儿身形一顿，愣愣看着墓前的玄袍身影。

本应和城主商讨边界动乱事宜的祁渊之，正爱怜地轻抚过墓碑上的‘霍昭’二字。

霍玉儿定定看了许久，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惊扰了前面的男人。

祁渊之转头看了过来。

霍玉儿下意识嘴角微勾，扬起一抹霍昭贯有的笑容。

只是，她笑得苍白而又可悲。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变不成霍昭。

而祁渊之心底的那个人，永远都只会是霍昭。

“你还好吗？”

祁渊之看着她，喉头微微有些发紧。

不过短短三日未曾见面，眼前的女人就消瘦得不成人形，仿若随时都会被风刮走。

见霍玉儿一直未曾言语，祁渊之朝前走了两步，又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往后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霍玉儿低下头，轻轻点头。

“谢谢。”

她的声音很平静，祁渊之却莫名心一紧。

他上前握住霍玉儿的手，嗓音柔和了几分：“我带你回去。”

他话音刚落，霍玉儿下意识道：“不了。”

祁渊之不解看着她。

“我想一个人静静。”霍玉儿重复道，将被祁渊之攥住的手抽离出来。

说罢，她转身下了石阶，一步步离开南诏山。

祁渊之看着霍玉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咽回了想说的话。

不知为何，莫名有抹不安之绪萦绕心头……

安心寺。

霍玉儿再次来了母亲赵氏静心修养的地方。

不管如何，母亲已是她最后的亲人。

推开门的一瞬，赵氏一脸欣喜地看着霍玉儿。

“昭儿，母亲正想着你，你便来了。”

闻言，霍玉儿眼神悲哀。

她一字一顿轻声说道：“娘，我是霍玉儿，不是霍昭。”

赵氏脸色一变：“昭儿，你要听话，莫要再提那个死人了。”

霍玉儿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所有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攥紧手，哑声道：“三年前死去的人是霍昭，不是霍玉儿。”

“我不是霍昭，我是霍府二小姐霍玉儿。”

一字一句，她说得艰难而又费力，却也异常清晰。

只是话音刚落，赵氏就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朝她砸去！

“闭嘴！不要再说了！”

霍玉儿身形一侧，砚台还是砸中她的额头，瞬间鲜血肆，流淌到了脸上。

“该死的人明明是霍玉儿！我的昭儿不该死！”赵氏面容扭曲，直接对着霍玉儿单薄的身躯拳打脚踢。

“咳咳……”霍玉儿咳着咳着，又吐出了乌血。

她没有躲闪，只是奋力紧紧抱住自己。

亦如小时候，被祖母紧紧抱在怀中，就能忘记疼痛。

僧侍听到动静奔了过来，拉开了疯癫的赵氏，又带着浑噩的霍玉儿出去处理伤口。

云游回来的方丈看着霍玉儿嘴角的乌血渍，眉眼瞬间凝重。

“姑娘已中七星海棠之毒，为何头上还戴着海棠花簪？”

第九章 决意离开

霍玉儿愣呆住。

这发簪是三年前大婚之时，祁渊之赠予她的。

难道，自己所中之毒……

霍玉儿没敢再往下细想。

她怕自己三年的付出，一朝崩盘。

从安心寺离开，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少城主府。

霍玉儿孤身一人走了回来，不见祁渊之的身影。

她未多在意，径自回了碎玉轩。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霍玉儿抬手缓缓拂过脸庞。

“我到底是谁……”

她一时有些茫然，镜中人到底是霍玉儿，还是霍昭。

两姐妹很像，却也不尽相似。

她们一个生于亥时，一个生于子时。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生辰却不在同一天。

两人长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一个备受宠爱，一个常遭冷落。

霍昭喜欢的早点是米粥肉包，霍玉儿喜欢的却是鸡蛋面条。

她们都心仪花垣城少城主祁渊之，可那个男人的心仪之人却只有霍昭一人。

纵使，陪在他身边的人是霍玉儿。

就像戏曲里的生旦净丑，拂袖对吟的只有主角。

她的存在，从一开始便是多余。

床幔上挂着的香囊随风摇曳，沁人的花香让霍玉儿有些晃神。

她鬼使神差地摘下来解开绳索，倒出里面的干花瓣。

入目一瓣瓣粉色海棠花，刺痛了她的眼。

“原来如此……”

这一刻，霍玉儿终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过往，一场瘟疫席卷了花垣城。

她和霍昭双双感染，最后活下来的人却只有她。

母亲疯了，祁渊之也在半年后将她迎入了府，赠了镶金海棠花簪予她。

大抵从一开始，那个男人也有过和母亲赵氏一般的想法——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霍玉儿。

霍玉儿蜷紧手心，敛去眸底的涩意，开始收拾行囊。

但收拾了半天，她却发现整个碎玉轩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