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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夫妇和段家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陆司珩颓废地坐在地上。
明明不过才两个小时，他却像是衰老了好多岁。
黎父黎母红着眼拉起他：“离离呢？敬怀，你可不要骗我们啊！”
陆司珩喉间一梗，指向不远处的病床。
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在骗人，可他连自己都骗不了。
四位父母走过去掀开白布，黎母双膝一软就瘫坐在地。
紧接着，长廊中就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段母同样靠在段父的肩上流泪，两家好友几十年，她是看着封卿月长大的，她没把封卿月当成半个女儿，而是就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黎母站都站不起来，攥着封卿月的手不肯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她的女儿还回家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陆司珩帮着黎父搀扶黎母，声音嘶哑好似砂纸摩挲：“医生说……离离几个月前就被查出了胃癌，但是她一直拖延治疗，并且瞒住了所有人。”
“而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听及此，黎母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陆司珩忍着心痛，轻颤着手递过一封信：“这个，是离离留下来的。”
黎母已经没有力气去接，是黎父红着眼接过，将信纸展开。
纸上是封卿月娟秀的笔迹。
“爸、妈，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原谅我只能用写信的方式和你们告别，因为我真的不敢亲口对你们说出我的病，我更不敢亲眼看见你们的难过。
我不是个好女儿，小时候调皮惹你们生气，长大了之后还是要你们担心记挂。我的病被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
与其让你们先伤心，我想，倒不如一个人悄悄地离开。爸，妈，我这一生都生活地很开心，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顾你们。
请不要为我难过，至少，我解脱了。
下面的话写给陆司珩。
敬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因为有你在，我就不会受到责罚。
但这次，我食言了，我要先离开了。只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帮我照顾我爸妈。
还有……祝你幸福。”
短短一封信，每一个字却都有轻微的歪斜，看着就能知道，封卿月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忍着痛的，是咬着牙写完的。
看完，黎父黎母早已泣不成声。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多啊！”
黎母看向陆司珩，哽咽地话都说不清：“敬怀啊，你跟她之前一直在一起，就没发现她哪里不对劲吗？”
陆司珩浑身一怔，突然想起封卿月生日那次在玄关处突然晕倒流鼻血。
但当时封卿月说自己是低血糖，他便没有追问。
原来……原来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是他没有去关心她！
陆司珩跪在黎母面前，低着头再也无颜面对两位长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如果他那时再多问一句，如果他坚持要知道她鼻血因何而流，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封卿月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医生刚才对他说的另一句话在耳边响起。
“我建议病人尽快进行手术，但病人执意不肯，说是还没有做完该做的事，如果她能早点接受治疗，手术成功的几率不会这么低。”
陆司珩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封卿月为了帮他策划完婚礼，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然而都晚了。
封卿月……再也回不来了。


第十三章 戳脊梁骨

签好封卿月的死亡确认报告，陆司珩浑身无力地走出医院。
刚走出大门，却看见一袭婚纱的顾雪琳就站在外面。
她红着眼上前，狠狠地打在陆司珩的肩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那么多人都在问我新郎去哪了！”
陆司珩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封卿月被班主任选中要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跳舞，她不想自己跳，就拜托陆司珩和他一起。
足足讨好了一个礼拜，他才答应下来，跟她排练了半个月。
然而就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陆司珩在去学校的路上被车撞倒，幸运的是没有受重伤，但到底还是错过了与封卿月的合舞。
姗姗来迟的他站在封卿月面前道歉，她像只兔子一样红了眼，手臂抬起，最后却没舍得打下去，只是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脸，瘪瘪嘴说：“你不给我带一个月早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见陆司珩不说话，顾雪琳心中怒火更盛。
理智被瞬间燃烧殆尽，她抬了声音：“他们说新郎跟人跑了，人人都在戳我的脊梁骨，你打算怎么办？！”
陆司珩的思绪被扯回来，他凝视了眼顾雪琳，忍下心里愈浓的躁意，声音清冷道。
“抱歉，婚礼眼下是不能办了。”
顾雪琳狠狠一怔，她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陆司珩，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娶我了？！”
陆司珩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她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顾雪琳不知道陆司珩心中所想，还在不依不饶，上前去抓他的手：“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她必须要赶紧完成和陆司珩的婚礼，她费了那么大劲才嫁给他！
然而，陆司珩却没有动。
他面色淡漠，将顾雪琳的手一点点掰开。
“别胡闹了，行吗？”
顾雪琳愣了愣：“我胡闹？在婚礼上一声不吭消失的人是我吗？”
陆司珩的心底浮上些愧疚，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雪琳，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和你举行婚礼。至少，今天不行”
“为什么今天不行？”顾雪琳却并不接受，她咬着唇怒眼相视：“你不跟我回去，这婚就不结了！”
闻言，陆司珩怔了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顾雪琳以为他就要妥协了。
然而陆司珩却是在沉默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好。”
闻言，顾雪琳瞬间僵在原地。
她会这样说完全只是想激陆司珩跟她回去把婚礼举行完。
可不曾想，他竟然答应了？
顾雪琳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司珩，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司珩眸色晦暗，声音低沉凉淡：“我觉得我们的确应该各自冷静一下。”
说完，他抬步就要略过她离开。
顾雪琳慌了神，想去抓住他的手腕：“敬怀，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陆司珩闪身避开，“回去吧，结婚的事……我们都再考虑考虑。”
他没再给顾雪琳说话的机会，与她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顾雪琳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陆司珩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的眼底满是嫉恨。
能让陆司珩和段家黎家夫妇全都离开的人，只有封卿月。
顾雪琳看了眼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大厅，抬步走进去，拦下一个护士。
“你好，请问封卿月在哪个病房，我是她的妹妹。”
护士翻开病历记录，皱着眉说：“封卿月？她上午手术失败，已经去世了。”


第十四章 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