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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以薇将医书整理好，仍不回答他。
上次程嫂问她为什么不戴南珠做成的珍珠梳篦，明明很好看。
她心里想着：她被姜楷生缠上了，所以她不配。
她不配再拥有好东西了。
她在姜家的泥潭里，心要比蛇蝎还毒；她在姜楷生身边，身子会比娼妓还脏。
送她珍珠的男人，也许仅仅是感激。可他下意识会觉得，颜以薇像珍珠那样，白净无暇。
她并不是。
那莹白的珍珠，戴着像讽刺。
颜以薇感觉很委屈。
她很努力学医，她也很努力活着，命运不是在那里给她挖个坑，就是在这里给她设个坎。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活一辈子，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妄想。
“真生气了？”姜楷生见她眼眶发红，起来搂抱她，“别哭。”

“没哭。”她说。

她的确没落泪，但情绪潮潮的。
姜楷生搂抱着她：“我往后不来了，好不好？别生气，往后只接你去我的别馆。”
颜以薇抬眸，眸光黑沉沉落在他脸上：“你说到做到，否则乱枪打死你。你发誓！”
姜楷生失笑，狠狠在她唇上吻了吻：“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又道，“我不想被乱枪打死，老子还没吃到你。”
颜以薇：“那就不必假惺惺。”
她挣开了他。
姜楷生说他有点累，躺在枕席上睡着了。
颜以薇睡不着，坐在梳妆台整理医案。
微微侧头时，瞧见男人安静的睡颜。
他睡着的时候，很乖，也很好看，有张令人心醉的脸。
可惜是个流氓。
姜楷生迷迷糊糊醒过来，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只余下最后一抹灿红的霞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颜以薇的身侧。她伏案写什么，侧面对着姜楷生。
姜楷生睡得迷迷糊糊，骤然看到这一幕，恍惚间回到了广城。
也是这样热的天，也是这样的夕阳和女子的侧影。
几乎一样的姣好身段和侧颜。
他情不自禁，低低唤她：“阿云？”
颜以薇侧过脸，表情微沉：“下次去你的阿云那里。”
姜楷生彻底醒了，笑道：“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颜以薇看着他，“你既然梦里都叫她，想必很喜欢她。既如此，何不去她身边？”
姜楷生很想说，他的阿云就是颜菀菀。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内心深处不肯承认，他总觉得颜菀菀玷辱了他的阿云。
姜楷生以前有次行军，饿了三天，吃到一块糕点，觉得香甜无比；而后再去买来吃，噎人，咽不下去。
颜菀菀就像那块糕点。
他在看不清、听不见的时候，她无比美好，身上带着淡淡药香；哪怕黑黝黝的皮肤，触摸也凉软细腻。
颜菀菀不是这样的。
反而是颜以薇，将他幻想中的人实体化了。
她处处都符合他对阿云的幻想。
“也许，我就在她身边。”姜楷生突然想。
找不到原来的感觉，那就找个替身解解渴，一样很舒爽。

第46章 颜以薇打二少奶奶
夜幕降临时，姜楷生才离开。
颜以薇没吃晚饭。
她原本就胃口不佳，现在更是一口也塞不下去。
这天格外的热，很闷。
后半夜的时候，雷声滚滚，暴雨倾盆，庭院的芭蕉树全折了，微顿在泥水里。
颜以薇没睡，听了半夜的雨。
程嫂似乎知道她没睡，敲了敲门：“小姐，喝点绿豆汤吗？”
颜以薇打开了房门。
程嫂端了凉丝丝的绿豆汤：“在井水里浸着，还是凉的。”
“多谢。”颜以薇道。
程嫂看她神色恹恹，坐在她旁边的小锦杌上：“小姐，您迟早要离婚的。”
颜以薇看向她。
程嫂：“大少帅对您有意，姜家迟早要知道。这门婚姻，长久不了，您得替自己打算。”
颜以薇苦笑：“怎么打算？姊妹俩共侍一夫，颜菀菀做妻我做妾？”
“那肯定不行。”程嫂道，“女人的前途，要自己挣。您比七小姐美丽，又聪明……”
“姜楷生不是我的前途。况且我还是他义妹。”颜以薇说。
程嫂：“自古义兄义妹结亲，是佳话。”
颜以薇：“您不必劝我。而且，我也不会离婚。”
她自己开药铺，最清楚外头对出来工作女人的评价。
一个离婚的女人，又有几分姿色，那简直是把一碗蜂蜜放在盛夏的饭桌上，什么苍蝇蚊子老鼠，能招惹来一锅。
有丈夫，才有挡箭牌。
若能丧偶，做个寡妇也可以。
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一个寡妇若行为端正，其他人也会尊重她几分。
在当前的世道下，做寡妇也比离婚更好。除非离了婚再嫁，或者干脆躲起来。
颜以薇不想再嫁，也不能藏在家里，她需要继续做她的药铺。
“小姐，我不是很懂您。”程嫂叹了口气。
颜以薇知道她和半夏好心。
前世，颜以薇和姜寺峤分家后，从姜公馆搬走，各过各的。
颜以薇就把半夏和程嫂重新雇佣到自己身边。
她们俩忠心耿耿了一辈子。
尤其是程嫂，年纪大几岁，豁出脸面替颜以薇挡过好几次事。
她们跟着她，经济上虽然宽裕点，也是受过很多委屈的。
姜楷生是个不相干的人。
前世没见过的，今生的纠葛，可能也只是这么一阵子。
他这种权阀门第的少帅，永远不缺女人，他新鲜劲儿过去就会自己走开的。
忍忍就好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颜以薇将一碗绿豆汤喝完，外面的雨停了，她心情也好转很多。
一场暴雨，处处泥泞，一改前几日的暑热。
大太太有让家里众人去膳锦阁吃顿饭。
颜以薇这次早早出门。
她到的比较早，膳锦阁就几个人。
其中一男人，正在调戏女佣，问她是不是收紧了上衣的尺寸，那么鼓囊囊的。
女佣脸通红，娇嗔着骂人：“二少真是的，又来拿我说笑。”
另一个男佣人在旁边起哄：“二少馋她，娶她做姨太太嘛。”
颜以薇进来的时候，二少视线立马落在她身上。
佣人那点美色，在颜以薇面前简直是山鸡比凤凰。
“四弟妹，来来坐这里。”二少笑容满面。
姜家兄弟几个，个个都一张小白脸，容貌清秀。
草包一样的二少，靠着他这张脸，没少骗女人的钱。
分家后，他屡次到药铺骚扰颜以薇，被颜以薇痛骂了两回，依旧不死心；后来，他被张逢春打了一顿。
再后来，颜以薇认识了盛柔贞。这些苍蝇畏惧盛柔贞的身份地位，这才消退。
二少奶奶不管自己丈夫好色，只骂颜以薇是狐媚子。
分家前，二少奶奶没少为难颜以薇，甚至趁着颜以薇照顾孩子的空档，把颜以薇推下楼梯，让她卧床了三个月。
那时候颜以薇的儿子才一岁，正是需要她。
她请婆婆主持公道，婆婆却一味偏袒二少奶奶，再三说她不是故意的，是颜以薇自己不小心跌下楼梯。
颜以薇那时候就知道，无人会替她做主，得靠自己，所以她后来卖了水田，又拿出卖药铺的钱去置办新的药铺。
重生后，颜以薇有太多的事要做，每次见这位二少爷，她并不怎么关注到他。
“二哥。”她很冷淡，没有继续往里走，“祖母还没来？我去迎一迎。”
她转身要走。
二少爷不顾好几个佣人在场，竟是快步上前，拦住了颜以薇去路。
他笑容倜傥，双目灼灼看向她。那双眼，专门往她胸前使劲。
颜以薇忍着怒气。
“外面那么热，别出去了，餐厅搁了冰。”二少爷粉面带笑，油腻至极，“四弟妹，我替你扇扇风。”
颜以薇往后退了几步。
二少爷失笑：“别这么见外，咱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