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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天光微亮，城门口就挤满了百姓。
全都是为了一睹谢无衍的风采。
随着一阵马蹄声，架着马的谢无衍带着军队来到城墙下，下马后单膝跪地：“参加陛下。”
“爱卿请起，此番你击退了敌军，是我楚国的大功臣。”
楚逸朗心喜，扶着谢无衍的胳膊起来。2
只是一旁的老太君却莫名心慌，转眸看向自己的孙儿ɓuᴉx：“无衍，心璃可与你一同回来？”
闻言，楚逸朗也接着说，“是啊，此战也有沈爱卿的功劳，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谢无衍没有说话，只是微垂着头。
“那是……灵柩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唏嘘了一声，众人的目光才循声望过去。

整列排列的大军粉粉朝两边散开，露出一截黑色的灵柩。
接着，将士们又齐齐跪下，大喊着：“恭送沈将军、回家！”
“小姐——”
云雀哭喊着跑向灵柩，老太君更是心痛得站不稳，幸好一旁的秦嬷嬷扶住了她。
她红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无衍，颤抖着问：“心璃……真的没了？”
谢无衍的默认，让老太君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
“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啊！”
云雀嘶哑的哀嚎着，“他们一个个都污蔑你，污蔑沈家，你为什么还要拼死保护他们……”
这话，让在场的百姓都怔在原地。
原来沈心璃是为了救他们而死，瞬间都红了眼，惭愧的低下头。
这时，“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谢无衍的脸上。
老太君心痛难忍：“你……”
剩下的话当着陛下的面，她没有明说，只是杵着拐杖跌跌撞撞的走向灵柩，走向那个自小带大的孙女。
本来是凯旋送喜，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楚逸朗向来都是惜民爱才，不论民间的流言蜚语真假，沈心璃的确是一位好将军。
还是沈氏的遗孤，如今沈氏满门皆为国牺牲，心中也不免忧伤。
叹息一声后，手搭在谢无衍的肩上：“谢爱卿先处理好府中事再回宫复命吧！”
“臣、多谢陛下。”
谢无衍叩首谢恩。
楚逸朗看了一眼沈心璃的灵柩，便随着一旁的太监转身回了宫。
十年前，送走了沈老将军。
十年后，就连他的小丫头也走了，这楚国的山河，不知还能有谁能替朕守住。
当日，谢府就收到了陛下颁布的圣旨。
“以国葬之礼厚葬沈心璃！”
“并追封沈心璃为红莲大将军，沈氏一族享永世香火！”

第15章

可人已身死，再多的虚名都是浮萍。
整个谢府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白发人送黑发人，谢老太君更是痛心的下不了床。
沈心璃的葬礼，由谢无衍亲自操办，可脸上竟无半分悲伤。
云雀替沈心璃抱不平：“少傅，小姐在世时心心念念都是您，您如今竟一点都不难过，也太无情了！”
谢无衍不发一言。
老太君也对这个孙子很是失望：“你这混账，是我们谢家对不起心璃啊……”
拐杖打在谢无衍的背上，他依旧直挺着不发一言。
一旁的玄影于心不忍，想要开口却在看到谢无衍的眼神示意后，走了回去。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之时，谢无衍卸下了谢家少主的身份，鲜少的流露出他内心的苦楚。
守在沈心璃的房间，一整晚都不曾出来。
妆奁上，一个泛旧的绿色荷包被精心的放在盒子里，谢无衍拿了起来，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沈心璃向他告白时的礼物，当时他已厌恶了她，说了一句太丑，然后就随手往地上一扔。
后来才从丫鬟们口中得知，那是沈心璃熬了三个夜晚，扎破了十个手指才绣出来的。
“你女工那么不好，想来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吧。”
谢无衍自言自语，眼前仿佛出现沈心璃在灯下熬夜缝绣的画面。
可他伸出手一碰，那画面就消失不见了。
苦涩瞬间爬满了整个心口，谢无衍自嘲一笑：“是我自作自受。”
“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夜色朦胧，月色如水。
屋内烛火微晃，只听得几声沉重的呼吸声，接着便是隐隐的抽泣声。
而当微光浮现的那刻，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谢无衍又是那个冷心冷情的谢家少主谢少傅！
一晃，已过去了整整五日。
今日，便是陛下为犒劳大军而准备的宴会，谢无衍换好了朝服，如约出席。
只是离开之前，他又一次去了沈心璃的房间，将那个荷包深深的放进了怀里，温柔一笑。
“我会还你一个公道，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下定决心，谢无衍便前去拜别老太君。
“孙儿要入宫一趟参加陛下准备的宴会，还望老太君保重好身体。”
此去，他已做下打算，要绊倒丞相府，但没有百分百的胜算，如果遭遇什么不测，只希望老太君往后半生能平安。
“心璃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如今还要进宫领赏，你走，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咳咳——”
老太君气火攻心一时咳嗽不止，越看谢无衍越生气。
谢无衍什么都没说，只是给老太君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大步离开。
老太君在身后大斥：“我老太婆还没死，不需你少傅大人给我磕头……”
“咳咳——”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秦嬷嬷赶忙上前给老太君顺气，只是望着门口的那双眼睛里满是不明。
等到老太君平复好情绪，终是忍不住的开口：“太君，老奴觉得少傅大人有些奇怪。”
“近日来，少傅太反常了，不但没有一丝情绪，还处理好了府中所有事宜，像是在盘算什么……”
此话一出，老太君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思来想去，并没有想到什么，只等着谢无衍回来后再好好聊聊。
……
皇宫，宴席上歌舞升平，身着华服的舞姬们在台下跳跃舞动，好不乐哉。
还有那做尽了坏事的姜承枫、姜怜儿二人，被拥簇在群臣中，谈笑声不断。
哪里还有人记得在前线牺牲的将士，死去的沈心璃。
谢无衍攥紧了手，眉心微蹙。
“陛下驾到——”
宦官尖细的嗓音响起，众人齐刷刷地起身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楚逸朗点点头，头上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头帘遮住了眉目，愈发显得整个人的帝王之气。
他抬起手，脸上的笑容不怒自威：“众爱卿平身。”
坐在高台之上后，又道：“此次设宴是会庆贺谢爱卿凯旋，众爱卿不必约束。”
闻言，丞相立马拍起了马屁。
“恭喜陛下赶退敌军，是乃国之大幸！”
话落，姜承枫、姜怜儿二人也纷纷附和。
谢无衍鄙夷地看着这一幕，望着三人的眼里都腾满了怒火。
还未等楚逸朗开口，便径直跪在了地上。
“陛下，微臣想求个责罚，罚姜承枫、姜怜儿二人残害楚国将军沈心璃！”

第16章

姜承枫怒瞪着谢无衍，被剑伤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疼。
他走上前，一副正义凛然：“谢无衍，既然你要恶人先告状，那我也不为你藏着掖着了。”
姜承枫露出被伤的手臂，上面遍布伤痕。
“你，谢无衍，谋害朝廷命官，又该当何罪！”
闻言，堂下的群臣一片哗然，他们没听错吧？
才打了胜仗的谢无衍要告姜承枫、姜怜儿残害已故的沈将军，反过来姜承枫又告谢无衍谋害朝廷命官？！
这下有好戏看了。
姜怜儿与姜承枫对视一眼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亲人。
她掀开用药膏遮住的面容，露出一条丑陋的伤疤，哭得梨花带雨：“无衍，你实在不该恶人先告状，怜儿不过就是心悦你，又有何错？”
“你为何毁了怜儿的容，让怜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姜怜儿香腮落泪，质问再加上泪水，更惹人心疼。
此话一出，群臣更是一片唏嘘。
“谢少傅这是为何，女为悦己者容，一个女子的容颜何其重要，这……”
“是啊，这往后还让姜小姐如何嫁人啊！”
“……”
姜怜儿掩面哭泣，无法忍受着这些议论声。
“父亲、哥哥、怜儿不孝，无法带着这张脸苟活于世！”
说完，她就猛地发力一头撞向殿内的石柱。
“快，快拦下姜小姐！”
幸好楚逸朗命人挡住了，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只是，好好的庆功宴已经乱成了一团。
楚逸朗看向台下的谢无衍，微微发怒：“谢少傅，你为何告姜承枫、姜怜儿二人残害沈心璃？”
“还有对于二人对你的指控你又作何解释？”
谢无衍闻言，只是鄙夷的看向姜承枫姜怜儿二人。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眼究竟有多瞎，竟能和二人成为至友多年。
他攥紧了手，淡淡道：“他们身上的伤，的确是臣所为。”
此言一出，丞相立马站起来指责：“既然谢少傅都已承认，陛下应当公正处理，为我儿讨回公道。”
“臣附议，请陛下主持公道。”
“臣也附议，请陛下主持公道。”
“……”
维护丞相的忠臣都在附和，带头的丞相在心底里冷笑，谢无衍你还想绊倒我，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楚逸朗并未急着定罪，而是饶有兴趣打量着谢无衍。
“谢爱卿，你的意思是要领责罚了？”
“一切听从陛下安排。”他抬着头，目光如常。
高台上，楚逸朗微眯着眼，抚了抚虎口，表情微微耸拉。
这谢无衍，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是打了胜仗回来的，却当着大臣的面挑战他的权威。
若是他罚了，就是欺辱功臣。
若是他不罚，又怎么显得天子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