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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会暴怒。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门终于被打开，稳婆满头大汗的跪在褚思菱的面前：“恭喜大人，母子平安！”

一句话，褚思菱的面色终于缓解。

“赏！”

他说完，越过地上的稳婆，往屋子里去。

里屋。

一女子正躺在床上，清丽的面容苍白而安静。

看到褚思菱来了，她虚弱一笑：“让你担心了。”

她的身侧是刚出生的孩子，出奇的乖巧，不哭不闹的闭着眼睡着。

褚思菱看了眼模样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伸手握住女子的手。

他蹲下身，眼尾微微泛红：“晴儿……”

晴儿回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待着你的身边，我也只有你了……”

“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嗯……会的。”

院外。

贺苍站在门口，停住脚步。

屋内的对话，她听得清楚。

她也不知为什么，回了房之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大概……是想让自己真的死心吧……

有那么一刻，她自私卑微的希望，褚思菱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孩子……

原来不是。

就连从前，他也未曾这样对过她。

他软声细语哄着自己的孩子，却要将自己的父亲赶尽杀绝。

不是他无情无义，只是他的情义不再属于她

贺苍听着屋内轻声逗弄孩子的声音，忍住酸楚，自嘲的笑笑。

她转过身，缓声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冬青犹豫几番，终是点了点头。

……

几天后。

贤王府来了一位贵客。

贺苍看着眼前的左瑾，想起那日朝堂之上他为自己说话，还将自己送回家。

“前几日，多谢你了。”

“你我不必客气，今日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左瑾少见的严肃，让贺苍有些不安。

“但说无妨。”

“父皇拟了圣旨，要……处死八贤王。”

第十四章

“什么？”贺苍惊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因为起得太急，脑中一阵头晕目眩。

左瑾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姐姐，你慢点，当心些你的身子。”

“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何意？”贺苍顾不得其他，抓住左瑾的手，心急如焚的看着他。

左瑾感受到手上微凉的触感，脸色有些不自然，动了动却还是没把手收回来。

“父皇已经拟好了圣旨，处死八贤王。只是还未昭告。不过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怎么会？皇伯父不是说好了容后再议吗？为何……为何会突然下圣旨？”贺苍怛然失色。

左瑾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抿唇道：“是褚思菱。”

“褚思菱……”

“是，昨夜他从养心殿出来后，拿着圣旨出宫了。如今圣旨就在他的手中，不日便会昭告。”

贺苍脑子一片空白，怔在原地。

忽然，她起身就要往外去。

左瑾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要进宫，我要面见皇上，我不信，我不信，父亲与皇伯父是同胞兄弟，皇伯父不会如此的，绝不会……”

说着，她要挣开左瑾的手

“姐姐，你冷静一些。”左瑾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还不明白吗？父皇已经决定了，要杀了八贤王，他是不会见你的。”

左瑾的话，最后打破了贺苍的希望。

她抬头看着他，双眼泛红，无助和绝望溢满了她苍白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

贺苍将头埋在左瑾的肩头，低低的哭了起来。

左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可那温热的泪水却似乎要将他的心烫伤。

不知过了多久，贺苍终于抬起头。

“小瑾，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左瑾看着她的样子，心有不忍，道：“你说，我定当尽力。”

天牢。

领班的的侍卫估摸了一下时间，起身走到最里面单独牢房的门口

他对几个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你们几个今日辛苦了，先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这……”

几个侍卫相视一眼，有些犹豫。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觉得我连个关在里面的犯人都看不好？”

“不是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快去吧。”

几位侍卫走后不久，左瑾的身影出现在牢房。

他带着贴身内监走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领班侍卫的手里：“麻烦了。”

“五皇子客气，我先去外面把风，您抓紧点时间。”

“嗯，去吧。”

最里面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坐着一位身穿囚衣的中年男子。

他闭着眼睛靠坐在墙边，身上有些狼狈，背脊却依旧笔直。

“爹爹！”

一直站在左瑾身后的‘内监’，摘下了帽子。

牢房里的左瑞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贺苍，有些不可置信：“柒儿？你怎么来了？”

“柒儿放心不下，来看看您。”贺苍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左瑞却皱起了眉头：“你怎穿得这样单薄，这地方湿气重，你快些离开。我一切都好，你和你母亲都不要担心。”

“爹爹。”贺苍的泪水抑制不住，留了下来，“你别担心我，我和母亲都很好，只是您……你……”

“柒儿不哭。”左瑞抬手擦了擦她的泪水，叹息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必伤心。”

“爹爹，我不明白，皇伯父为什么这么狠心，您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贺苍跪在地上，啜泣不已。

“傻孩子。”左瑞摸了摸她的头，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先君臣，后手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左瑞说到后面也带上哽意。

他的心中何尝不寒，只是为了百姓，为了王府，不得不认。

“可您是被冤枉的，您是……”

贺苍话还未完，外面忽的传来一声高呼。

“凌阁老，您怎么来了？”

第十五章

牢房内的三人，闻言脸色俱是一变。

左瑾眼疾手快，拉过贺苍，飞速将牢房上锁，然后躲在不远处的转角。

一阵沉杂的脚步声传来。

灯火渐渐通明，烛火映在墙上，似张牙舞爪的恶鬼般森然。

褚思菱一身黑金绸服，面色严峻，领着一众人正往这边来。

他停在左瑞的牢房前，领班的侍卫瞬间明白，忙不迭的上前将锁打开。

褚思菱刚一踏进去，就皱起了眉。

他视线不经意的略过四周，却忽的在那转角处停住。

隔着厚重的墙，贺苍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道凌厉的视线。

她紧紧贴着墙面，冰冷的寒气让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的将她拥入怀中，突来的暖意让贺苍有些不适。

她抬头，却见左瑾神色如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褚思菱的视线没有停留多久，便移开了。

“你们都先下去，我要跟八贤王单独说说话。”

“是。”一众人退下。

灯影幢幢，四周寂静。

褚思菱负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左瑞：“王爷，当初可知会有今日？”

“生死有命，早晚之事，何以为惧。”左瑞闭着眼，身姿笔直。

褚思菱闻言，微微勾唇：“王爷果然是久经沙场之人，此等魄力实在少见。”

左瑞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

褚思菱望着他，默了半晌之后，道：“陛下已经下旨了。”

左瑞睁开眼，目视前方。

“圣旨不日便会送到王府，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褚思菱转身出去，视线不经意再次略过那个转角。

宫门外。

褚思菱坐着马车正要回府，刚走出数米，马车忽的就停下了。

马车内的男子闭着眼，仿若未察。

车帘被掀开，冬青进来：“大人，郡主拦住了马车。”

“那就请郡主进来吧。”褚思菱张开眼，似有预料。

不多时，车帘再次被掀开，换上常用服饰的贺苍走了上来。

她上车后，自觉的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

褚思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外吩咐道：“回府。”

贺苍刚要拒绝，转瞬又想到，深夜的宫门，若孤零零的一辆马车久停不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