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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森冷道：“为什么小柔死了，你还活着？”
一字一句，似恶魔低语，残忍掀开重焱强掩的伪装。
这瞬间呼吸快要停滞，她恨不能当场去世。
可是，她却清晰听见凤未央的一字一句：“我就是要毁了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话落，凤未央转身离开。
重焱手心攥的紧紧的，平滑的手指刺进皮肉。
她无比难堪，又无比清醒。
可笑，她从来都不配拥有救赎。
她爱的，她不爱的都一样。
没人希望她活着，人人都希望她死。
她转身，向身后的易茯苓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
话落，转身离去。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昏暗的出租房里，重焱拿出手机给凤未央打去了电话。

那头嘟声不断，断线前一秒，电话，通了。
重焱孱弱道：“我们见一面吧，最后一面，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半响，凤未央：“有必要吗？”3
“有的。”
怎么没有呢，最后一面，是要好好说再见，然后拥抱新开始的。
更何况，这是他二十岁的生日啊。
海边，西京湾，她跟凤未央初遇的地方。
重焱从挂断电话，便一直在公园布置。
粘气球，拿蛋糕，还有庆祝用的香槟。
从前凤未央说过，从来不过生日。
可她还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没能走到最后的人，要好好道别。
等她布置完场景，太阳已经消失在海平面，月亮从水面爬上夜空。
重焱坐在海边的秋千上吹了很久的风。
她远远看着自己象征着纯洁的白色气球，被海风吹走，最后只剩下一半。
她没有过去捡，高高荡起秋千，又落下。
不多时，凤未央的身影终于出现，远远的去，只有一个白点。
重焱笑了，怎么是一点呢？那是她的短暂的一生啊。
他在环顾四望，寻找重焱的身影。
下一秒，重焱的手机响了。
他冷冰冰地问：“重焱你人呢？叫我来就是搞这些？我不需要。”
重焱平静的眼神有一丝波动，淡淡道：“你会需要的。”
“我不和小柔以外的人过生日。”凤未央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重焱凄然一笑，无声道——
“我知道，和你过生日的人也不是我。”
凤未央扭头就走，刚走两步，突然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未央——”
他闻声回头，只见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凤未央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问道：“小柔？！”
他日思夜想了两年的谢佳柔，竟然活着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的眉心猛然一跳。
掠过谢佳柔肩膀，他远远看到了重焱纤瘦的身影。
她一步，一步地正往海中央走去。
再次看向手机时，重焱发来了视频申请。
重焱笑着说：“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凤未央呼吸一窒，强烈的不安甚至盖住了挚爱死而复生的喜悦。
她疯了吗！
谢佳柔已经回来了，她要干什么？
凤未央甩开谢佳柔的手，直冲海边开过去：“重焱，你站在那，你乱动试试看！”
视频里的重焱却已经一步步走向了海中央。
海浪拍打着镜头，啪嗒啪嗒的声音。
在那边手机沉入大海，视频自动挂断之前。
凤未央听到了重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恭喜你，未央，你的复仇成功了。”

第11章
凤未央一路狂奔到海边，从海边望过去，只剩下海浪。
他找不到海上哪里还有重焱的身影，找不到她曾存在过的痕迹。
凤未央冲到海边，一个劲地往海中央冲了过去。
口中还慌乱无措地大喊着重焱的名字。
“重焱！重焱你在哪！”
他把整个身体没入海水，在无穷无尽的大海中寻找着即使呛了好几口水。
明知不可能再找得到，明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却还是不知死活地往海中央游，跟疯了一样。
凤未央最终体力不支，也沉入了海里。
他好像做了一根梦。
梦见，梦见了重焱。
他回到了当初和重焱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重焱也朝着海中央走，也想要结束自己的一生。
凤未央拼尽全力向她奔跑，把她拉回岸上。
他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做，而是紧紧地抱住了重焱。
恨不得把重焱牢牢的锁在自己的怀里。
凤未央带着她离开了海岸，资助她上学，两个人从恋爱走到了婚礼的殿堂。
但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不会发生的时候。
重焱消失了，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凤未央从梦中惊醒，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
他看到了医生，医生说他只是呛了点水，没有什么大碍。
他问，“还有一个和我一起的女孩呢？”
医生摇头，说只发现了他一个人。
医生又沉默了一会，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不过搜救队在尽全力的搜寻中，你如果很担心的话可以去外围等着，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0
凤未央满眼血丝守在海边周围三天，还是没有一点有关重焱的下落。
三天了，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如果尸首还是找不到的话，搜救队说很有可能已经被沉入了海底，或者是被鱼类啃食。
都是没有办法再找到尸体的。
“节哀顺变。”
直到一周之后，才捞起来好几具已经被海水泡坏的尸体。
全身都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凤未央却看到了重焱手上戴着的一个红绳。
那是他当初送给重焱的。
他却不信，紧抓着医生的衣袖，“不会的，一定还有救的，是不是弄错了！那个人不是重焱，不是重焱……”
“节哀。”
节哀这两个字，大概是人世间最无力的安慰词。
医生不停地尝试把凤未央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无论如何都不管用。
他们只能出下下策用镇定剂强行让凤未央睡一觉。
晚上，凤未央猛地惊醒，医生刚好推门而入，不等他开口询问。
医生开口解释：“死者重焱，生前患有重度抑郁症，两年前已经好转，这两年间再也没有她来医院问诊的记录……”
凤未央低声一直嘟囔着：“两年前，两年前……”
他记得自己和重焱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也是两年前。
是他在海里救了自杀的重焱。
也是他在两年后的今天杀死了重焱。
他突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在海里救下她，又为什么会在两年后把她逼到绝境。
没有……没有任何的理由！
因为谢佳柔还活着……
为什么谢佳柔没有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竭力忍着哭声，却没有办法阻止心中的自责和无助不再往深处蔓延。
所有和重焱的回忆在这一刻变成幻灯片不断放映。
重焱一声声的未央，一次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