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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墙，鹿宝儿愣停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秦北也瞥见几丈外那黛蓝色身影的她，皱了皱眉，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今日风大，又这个时辰了，还出来作甚？仔细你的身子。”秦北也怪责的话中充斥着关切。
鹿宝儿才回了神，她抿抿唇，将怀中的大氅递了出去：“是她吗？”
秦北也动作一滞，淡淡地应了声：“嗯。”
闻言，鹿宝儿压住心尖儿的疼痛，看向正在跟旁人说笑的女子。
那是光禄寺卿宋道之女宋映岚，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宋映岚一袭藕荷色杭绸小袄，罩着月白云锦斗篷，面若三月桃花，明媚俏丽。

恍惚间，鹿宝儿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有那般明朗的笑，那般姿意，喜爱艳丽的色彩。
但嫁人时，长姐说既已成家，她须得顾及夫君脸面，须得有主母风范。
于是，鹿宝儿便强压下了原来的性子，换上沉色的衣衫，让自己变成他们眼中贤良淑德的模样。
可若早知秦北也喜欢的便是那般，她又何须再去改变。
鹿宝儿收回目光，强扯着嘴角：“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先回了。”
话落，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鹿宝儿神情带着些许落寞，手中的汤婆子渐渐冷却，亦如她的心。
路旁声声爆竹入耳，她掀开车帘，望着漆黑夜空那璀璨的烟火，喃声道：“可惜，回不去了。”
行至一半，鹿宝儿命小厮停了马车。
她独自下了马车，让随行丫鬟先回府，一人在街上逛着。
长安年味盎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拿鞭炮乱窜的孩童。
鹿宝儿站在一家药铺面前，心头有些发闷。
十年前，这里本是一家名为梦梁阁的食楼。
她与秦北也来过几次，还记得他最喜欢梦梁阁的重阳糕和甘露饼。
然而那香甜的糕点味却被此刻苦涩的药味所取代了。
鹿宝儿站了许久，脑中尽是和秦北也的过往，也只有回忆能让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时已四更，她才回到府里。
鹿宝儿还未入正厅，心中已生了丝期待。
她晚归，秦北也会不会在等她？
可行至正厅，迎接她的不过是入了夜的寂静和寒凉。
鹿宝儿掩盖心中的悲伤，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菊青：“大人可是歇息了？”
菊青小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宫宴尽后，宋小姐身子不适，大人……送她回去了。”
闻言，鹿宝儿心中一窒：“这样啊……”
见她这样，菊青眼中蒙上心疼：“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鹿宝儿摇了摇头，让她退下后便往秦北也卧房去了。
卧房空寂，她点了盏烛火便坐于榻上静静等待着。
外头寒风卷着些许雪花吹进来，鹿宝儿眼眶微涩，空荡的房间亦如她的心一般，越渐孤寂悲凉。
从大婚那日起，她与秦北也便同院不同房。
他们不像夫妻，更像是同窗好友。
时已卯初，天依旧如漫无边际的黑布。
秦北也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却见鹿宝儿端坐在榻上，眼中不由划过一丝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鹿宝儿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看了他好一会儿，正想要说什么，可刚一起身，眼前就天旋地转起来，一头栽了下去……

第四章 和离吧

再醒来，鹿宝儿发现自己正躺在秦北也的床榻上，而秦北也坐在桌边。
见她醒了，秦北也暗自松了口气，倒了杯热茶走过去递到她唇边。
“府医说你心神不宁，昨夜吹了冷风受了风寒。”他语气带着几许担忧，又似是在怪责她不爱惜身子。
鹿宝儿见他衣物未换，心中微涩，垂下眼眸，将情绪掩盖后掀开被褥下了床榻。
“我已无碍。”她理了理衣襟，匆忙道，“反倒是你有些憔悴，先更衣吧，一会儿还要去早朝。”
说着，鹿宝儿脚步不稳地走了出去。
她不知如何面对这样温柔体贴的秦北也，最后只能选择狼狈逃离。
房内。
秦北也望着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微张的唇瓣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之后几天。
鹿宝儿风寒总不见好，秦北也见她面色越发难看，便叫来府医给她诊治。
他这一举动让鹿宝儿倍感温暖，却也害怕秦北也知道她真正的病。
府医才进府，跟在秦北也身边的小厮便来传话。
“大人，宋府来人请您去一趟。”
秦北也看着病弱的鹿宝儿，柔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鹿宝儿闻言，眼中的光芒如燃尽的烛火般慢慢散去。
她目送着秦北也离开，心里的情绪却似海浪翻涌，压不住激的她一阵猛咳。
府医把脉后，面色沉重：“忧思成疾，夫人若不能放宽心，一月难活。”
鹿宝儿沉默不语。
丫鬟菊青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塞到府医手中：“夫人身体安康，只是偶感风寒，多休息即可。”
府医很快就明白了，忙推辞：“老夫不会多嘴，夫人放心。”
话毕，行礼后离去。
菊青攥着冰冷的金子，红了眼眶：“夫人，若是找神医，总能治好的。”
鹿宝儿望着窗外的风雪，红梅飘落，长叹一声：“治的了病，治不了命。”
次日，宫里来人说淑妃传见她。
鹿宝儿知道姐姐定是收到她的信了。
她并未多做打扮，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随同宫人一起出去。
她知道自己骗不过姐姐，也不隐瞒，只让姐姐觉着自己生了病，能治好便罢。
刚出府，鹿宝儿想着同秦北也说一声，却得知他早已去了宋府，心中不免又是落寞和悲戚。
她咽下难忍的苦涩，嘱咐菊青：“等大人回来了同他说一声。”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皇宫，长宁宫。
鹿宝儿被宫人引进正殿后，看见淑妃，苍白的脸上扬起了抹笑意。
但她还是秉着礼数跪下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忙屏退了宫人，上前将鹿宝儿扶起：“快让姐姐看看。”
纤细玉指抚在鹿宝儿的脸上，淑妃眼眶微红：“你的病到底如何？我瞧着你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