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庄昀廖永强免费阅读-精选小说庄昀廖永强大结局阅读
时间: 2023-10-22 15:5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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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入伏就热得厉害。下午暴雨,凉了没一会儿,又蒸起来。天边只剩着点余烬,四下昏黑。雾江上下烟霭朦朦,迷离一片。张晓彬坐在班车上,衬衫嘬着皮肤,又到了他最讨厌的季节。张晓彬六年前升了车间副主任,好赖算个领导,按理早该买车,但他没买,还是和工人们一起挤班车。车上就他一个领导,他别扭,工人也别扭。好在忍耐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习惯,这点别扭奈何不了他。他家就住在江边,班车一过了桥就停。他挤下车的时候,尽量自然地和大家道别,然后顺着江边步道回家。
是不是该补肾了,他琢磨着。
这几天他都很烦乱。一想到怀孕的妻子还有一周就要临盆,他心里说不清的紧张。孩子一落地,就像麻将落了听,人生的一切都会沿着既定轨道,奔向那个不可抗拒的终点。
是个中年人了。张晓彬想到这话,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来点上。四周的昏黑和雾气,给了他很好的掩护。让他能稍微喘口气,逃避片刻。一根烟的时间后,他再次迈步回家。江边的蚊子实在要命。
家在润泽小区 B 栋 401,是前年开发的商品房,价格不菲。他当时也是咬了牙买的,贷款还没还清。那年头的楼普遍六七层,楼层选择上,讲究个金三银四。金三被一个副区长挑走了,他只能选银四。没别的,就是上楼费点劲儿。张晓彬像测试自己一样,一口气上到四楼,到自家门前才开始摸钥匙。楼道里的灯在闪,说了好几天了,物业也没管。他拧开门,家里一片漆黑。
“亚茹,我回来了。”
没人应,妻子应该是又睡着了。他没开灯,凭习惯上了一个小跃层,走进了卧室。
“亚茹?”还是没人应。他开了卧室灯,见床铺叠得整齐,不像有人睡过。准是又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最近这几个月,妻子顶着那硕大的肚子很是辛苦,精神也一天比一天不济。今天下午下班之前,他给妻子打电话,许久没人接。若是从那时算起,也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他出了卧室,忽然,不知道哪儿钻出了一声微弱哼唧,好像是猫。可张晓彬家里根本没养猫,哪儿来的猫叫声?野猫?他站在黑暗的走廊上,一时不敢动,侧耳细听。卧室的灯光被门抵住,挤压成了楔形,走廊幽深而黢黑。
猫还在叫,听声儿是在客厅。他急忙走下跃层,往前两步,脚下忽然感到黏腻,又滑了一下。脚趾碰在一个硬物上,生疼。野猫的哼唧声大了些,似乎在催他。他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一把按开了灯。客厅里的景象跳了出来,结结实实跟他撞了个满怀。
眼前乱的是不能再乱,茶几翻了,落地灯也倒了,斜着;烟灰缸滚落,烟头四散;遥控器、零食全都在地上;架子上的鱼缸碎了,两只金鱼张着嘴,鼓着眼,死在血泊里。
两只小鱼不会流这么多血——地上血迹如湖泊一般阔大,遍布整个客厅。黑色的血液凝结在地上,有厚度,像某种膏。两截甚白的、肿胀的小腿从贵妃床后面伸了出来,其余被遮住了。猫叫声正从那里传出来。
张晓彬双腿真的软了,他扶了一把沙发背,稳住身子,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一步步踩着血,走向那两截小腿。
一步,两步,三步。他深吸一口气,探出身子,贵妃床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他还辨认了一下,是妻子。
妻子李亚茹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舌头伸出来。硕大的肚子塌了下去,像干瘪的气球。中间有一道口子,肚皮左右翻开,深红色的内脏隐约可见,血肉翻卷。她的双腿之间躺着一团肉红的东西在哼唧。
不是野猫,是孩子。
张晓彬的双腿再支撑不住,扑通跪倒,胃里的酸水翻涌,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刑警队很快得了信。大队长潘万年去了省党校学习,估计要升,案子自然归了副队廖永强。他绰号强子,人如其名,块头很大,一脸的凶神恶煞。放电视剧里,不用演,杵那儿就是黑社会。
接到电话的时候,强子正在街边儿的烧烤摊上和弟兄们争论足球。今天晚上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巴西踢法国。一桌子人只有他站法国,大家都和他辩,巴西几乎是全明星,踢不赢就有鬼。但他不信邪,力挺齐达内。于是一桌人闹嚷不休。
等他听到手机铃响,已经是崔局打来的第三通电话了。崔局在电话里语气很紧:“快来,润泽小区,B 栋 401。”
强子撂了电话,不顾自己刚喝了二两,跳上车就轰油门。风风火火到了院儿门口,发现院子里积了水,泥泞不堪。他只能把车停在门外,踩着泥水进去。
院里警灯蜇人似的闪,楼上楼下已经围满了人,全是警察在问话。他挤开人,奔到了四楼。401 室里人最多,理应最热,但一进门,气温反而低了两度,阴冷。
崔局见他面红耳赤,也没多问,下巴一支,指向客厅。强子一扭头,看见了客厅里大面积的血液。他从人缝里瞅见女尸煞白的脸。技术科正忙忙碌碌地取证,法医老吴蹲在尸体边儿上,扒开了女尸的眼皮。强子恰好和女尸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酒顿时下了头。他的目光随即移到了死者的肚子上。
“孕妇?”强子小声说,崔局点了下头,面色铁青。强子心里晃了晃,心想,这案子,恐怕小不了。
血案
眼看崔局嘴上的烟要烧尽了,强子赶紧给递了根。崔局就着烟屁股续上,嘬了两口,吐出一片烟雾,散入夜色。
“怀孕几个月了,胎儿呢?”强子问。
“还有一周就生了。孩子活着,中了三刀,已经送医院了。”
“妈的。”强子嘀咕着,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窗外,黑夜如血,潺潺涌入。
老吴查看了尸体的双眼后,宣布了死因,人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俗称,勒死的。
“谁报的警?”
“她丈夫,去医院了。”
强子戴上了手套鞋套,跨过一地狼藉,也蹲在尸体旁:“她肚子上这纹路是?”死者的肚皮上布满纹路,如同蛇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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