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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翊风不管不顾，凛着声音：“太师年纪大了，眼恐怕也花了！”

语毕，他不再多看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身后的黑棺重重盖上。

孟翊风脚步不停，一路回了宫。

“来人！把洛芸霜从冷宫中给朕带上来！告诉她，朕将洛霖打入了大狱，她不来，就等着让洛霖受死吧！”

他怒火中烧大声下令。

可殿中却无一人敢应声，孟翊风脸色更为难看：“朕说话无人能听见吗？！”

终于在这滔天怒火中，掌事太监缓步上前来禀告。

“启禀陛下，冷宫无人。”

孟翊风心中愈发恼怒，洛芸霜还正是愈发大胆了，竟敢串通他身边的人！

他冷下声音：“说什么冷宫无人，她好大的架子，不就是想要朕亲自去向她求和吗？”

“那朕便去亲自揭穿她的诡计！”

“来人！摆驾去冷宫！”

第13章

掌事太监早在孟翊风回宫之前便知晓了宫外发生的事。

此刻对于孟翊风的不对劲心底大致有了数，但他并未惊驾，低头称是过后，又匆忙吩咐手下人去喊了太医，这才重新陪孟翊风前往冷宫。

到了冷宫。

“陛下，我们到了。”

掌事太监躬身扶孟翊风进门。

孟翊风背着手一路往前走，每走一步，就要看一路落败的院子。

“洛芸霜！朕来了！”

孟翊风高呼着，可冷宫内安静无声，并无人回应他。

他不是第一次进冷宫，可此刻他仿佛才意识到，这冷宫竟然真的落败至此，门窗皆是破的。

越往里走，越是寒风阵阵。

他脑中记起上次的见面，洛芸霜正趴在地上就雪吃馒头。

那副狼狈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洛芸霜。

可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对她的呢？

他将她狠狠折磨一番，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孟翊风的心骤然往下沉，心中对于洛芸霜故意不出冷宫的气难得消了不少。

他想他是可以原谅她的。

只要她这次同他说几句好话，他可以放了洛霖，也可以将她从冷宫接回去，他答应她的那些承诺，依旧有效。

他会告诉她，其实他这段时间做的事全是心口不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不过是些小事，却会莫名受了蛊惑般大怒。6

好在如今一切还算来得及，他还没有正式立新后，洛霖也还活着，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性，不是吗？

这般想着，孟翊风不觉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冷宫门。

“芸霜！”

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孟翊风脸色一沉，翻遍了冷宫，也没能寻到洛芸霜的身影。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赤红着眼睛质问：“人呢？洛芸霜被朕打入冷宫，她不在冷宫还能在哪儿？”

“今日原本奴才奉命去冷宫接卿妃，可冷宫处处角落都无卿妃踪影，奴才并不知晓卿妃去了何处。”太监恭敬回答。

孟翊风拳头紧紧握起，他重重捶了龙椅：“找啊！去找！偌大皇宫，她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回陛下，臣已命人找遍了宫中角落，皆无卿妃下落，除了……”

太监欲言又止。

孟翊风冷声问：“除了何处？”

“除了陛下刚接回来的洛家英烈黑棺。”

太监话音才落，就被孟翊风狠狠呵斥：“大胆！”

“陛下恕罪！”太监忙伏地请罪。

孟翊风声色俱厉：“继续找！宫内找不到就宫外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洛芸霜！”

“……是。”

孟翊风不准任何人碰黑棺，大肆派人去寻洛芸霜的消息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孟京。

所有人都说陛下魔怔了。

三日后的上朝。

朝堂众臣身着孝衣，齐齐下跪。

“求陛下让前皇后早日盖棺入土为安！”

身居高位的孟翊风脸色陡然铁青：“洛家人胡闹，你们也要跟着胡闹不成？！”

大殿外蓦地传来一声高呼：“陛下！臣乃御林军首领程峰，受前皇后所托，特求上朝启奏！”

闻言。

孟翊风原本震怒的神色稳定下来，宣他入殿，却在见他同样身着孝衣时，脸色蓦然一凛。

只见程峰入殿后，当即以请罪礼跪下。

“罪臣程峰，擅自放前皇后出宫，协助前皇后替侄领兵，特此请罪！”

“请陛下降罪于臣，早日让前皇后入土为安！”

一字一句响荡在大殿之中。

孟翊风正要发怒，却见程峰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此乃前皇后出发前写下的绝笔信！请陛下过目！”

第14章

‘绝笔信’三字一出。

朝堂骤然归于寂静。

龙椅之上的孟翊风沉寂许久，终还是张口道：“呈上来。”

近身太监很快将程峰手里的信递上来。

可孟翊风摩挲着信封，看着上方那‘孟翊风亲启’几个字，便心生惧意，手抖得不成样。

信封上的字歪七扭八，甚至有几个字是重叠的。

孟翊风记起来，洛芸霜的视力几乎看不见了，她写下的字自然不如当初。

但他却还是认出这是洛芸霜的笔迹。

他再熟悉不过了。

三年前，洛芸霜带兵亲征时，他担忧不已，便要她至少半月必定要写信归来报平安。

那每一封家信，都写着同样的五个字。

——孟翊风亲启。

然孟翊风未曾料到，自己再次收到这几个字时，却是她给的绝笔信上。

他终究还是没能打开，双手紧紧捏着信封，只道：“将程峰打入大狱，听候发落，其他无事便退朝吧！”

语罢，孟翊风疾步下了朝。

手里的信封被他紧紧攥着，一路到了寝殿。

却见浅妃正等在殿中。

孟翊风神色陡然一凛：“浅妃来此作甚？”

“陛下，您许久未来长乐宫，臣妾担心您的身体，这才自作主张来寻您了。”隐月一边柔柔说着，一边注意着孟翊风的神色。3

见他眉头愈发紧凑，她的脸色也跟着冷凝下来。

孟翊风漠然看她：“朕无碍，浅妃也该注意身份，无召不该擅来朕寝宫！”

“是，臣妾下次不敢了，”隐月垂着眼眸，孟翊风这样的态度已证实了移情蛊已失效，好在孟翊风并不知晓所有缘由，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将手中的吃食递上来，“那这碟云片糕，陛下可否收下？”

孟翊风看了一眼，到底是没有拒绝，“放着吧。”

“是。”

隐月欣喜放下，随即并未多留，踏足出殿。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孟翊风一边拆开手里的信封，一边将云片糕往嘴里送，隐月的嘴角悄然勾起。

既然移情蛊失效，那就莫怪她狠心了。

如今洛家没了洛芸霜，何足有惧？

她南疆军卷土重来，此刻的祁朝必定无人应战。

待浅妃走后。

孟翊风目光落在展开的那封信上，送到嘴边的云片糕在看见信上的血迹时，陡然掉落。

大概是洛芸霜的视力实在不佳，她信上的字迹如信封那般凌乱不堪。

就连字也异常大。

展开来，里面却只有寥寥几字，赫然写着：此行一别，但求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信纸轻飘飘从他的手中落下，孟翊风怔愣许久，迟迟不动。

他将自己关在寝殿内一夜。

隔日晨曦照入大殿之时。

孟翊风的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他满眼血丝，迈着沉重的步伐打开殿门。

“传令——”

“洛霖乃被迫离军，无罪释放！御林军首领程峰擅开冷宫门，但念其乃情义之举，故罚军棍二十，停职半月！”

“洛芸霜擅逃离宫，德行有亏，从后宫嫔妃除名！然其两次护国有功，乃巾帼英雄！故追封其为忠烈大将军，以将军之礼厚葬！”

落下旨意。

孟翊风身形趔趄，心口骤然收紧，他捂着心扶门框，苦涩望天。

芸霜，你想要的是这些吗？我都给你。

下葬当日。

孟翊风第一次踏足灵堂，远远看见那黑棺，眸色紧得发疼。

“陛下可要去见洛将军最后一眼？将要封棺了。”

太监询问。

孟翊风沉思许久，还是摇头，“不了。”

不是他不想去见她，而是她恐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