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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与喜乐相撞，满城尽显一片悲凉，顾燊才这觉他连呼吸都颤抖起来，黑棺浸染了他的双眸，一种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没看到沈瑜得胜归来那骄傲得意的笑容，甚至说再也看不到了。
顾燊缓缓走到棺木旁，触及那已盖上一层白雪的棺盖时，他指尖一抖。
他猛然将棺盖推开，棺中人一身战袍，面容安详，嘴角似是带着一抹浅笑。
“嘭”的一声。顾燊竭力扶住棺沿才让自己得以站稳。
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他满眼都是沈瑜苍白消瘦的面颊。
两月不见，她更瘦了，十二年中，他从未认真的看过沈瑜，她的左袖空荡荡的，肩上只透过白袍的斑驳血迹。
顾燊伸出手将她轻轻扶起，缓缓抱出木棺。
“不可！”先锋李庆拦住顾燊，他未受伤的一只眼中满是泪水。

他从小就跟在宋毅身边，对沈瑜的事也了如指掌，沈瑜活着时，顾燊从不曾认真对她，她战死归来，抢了她的遗体去又算什么。

顾燊哑着声，眼底尽是冷意：“别逼我。”
李庆一怔，再想去拦，却被薛太傅拉住，薛太傅拍拍他的肩，看着他受伤的眼睛：“辛苦了……”
顾燊一言不发，只是将沈瑜紧紧抱在怀中向宋轿一步步走着。
沈瑜很轻，他抱得一点不费力，可他觉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负千金之难。
温柔的将沈瑜放进宋轿里，顾燊伸手将她低垂的头轻轻抬起，他抚过沈瑜紧闭的双眼，忍声吞泪，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连打个盹儿都会说梦话喊着上阵杀敌，此刻冰冷的她却让顾燊更眷念从前活蹦乱跳的她。
薛太傅见顾燊微颤的身影上了马，才抚泪高喊：“起轿！”
宋轿在前，黑棺在后，伴随着喜乐，百姓一路跟随至将军府外。
柳馥兰一身粗布衣，被两丫鬟搀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前，她抚着已近六个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红。
当看到沈瑜的绝笔信时，她就知道沈瑜必定是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了。
一阵喜乐从街尾传来，柳馥兰目光诧异的看着缓缓行来的迎亲队，打头的竟是顾燊。
未等她再去细想这是为何，后边的两副黑棺顿时让她双腿一软，顾燊并未停留，他眼神黯淡，松松抓着缰绳，身子也似不稳的摇晃着。
身后传来柳馥兰凄厉的哭声，顾燊仰起头微张着嘴，双唇颤抖，雪落在他的脸上，被一股热泪融化后又顺在面颊缓缓滑落。
顾燊哭了。
他感觉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薛，只是觉得心中少了什么让他支撑的东西，猛然间，眼前的白雪渐渐变黑，顾燊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脑中尽是一片迷茫。
“少爷！”
第十二章 你们再无关系
  
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顾燊搀起来。
顾燊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宋轿中的沈瑜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亲队停了下来，宋轿缓缓落下，顾燊掀开轿帘，将沈瑜抱了下来。
薛太傅下了马车，看着顾燊小心翼翼的将沈瑜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沈瑜是个好孩子，任顾燊才觉心仪沈瑜，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沈瑜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宋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顾燊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沈瑜紧握的右手。
“让开——顾燊！把沈瑜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顾燊，失态的哭喊：“顾燊！你到底有没有心？沈瑜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薛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宋少夫人……”
“薛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言姐姐整理
宋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宋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沈瑜乃我宋家人，若薛太傅还念宋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沈瑜遗体。”
薛太傅踌躇着望向顾燊，就算他肯让沈瑜回宋家，恐怕顾燊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顾燊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沈瑜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顾燊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沈瑜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顾燊，沈瑜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薛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顾燊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沈瑜：“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沈瑜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沈瑜。
想到这儿，顾燊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宋毅为了沈瑜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顾燊。
薛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宋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薛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太傅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

第十三章 放手吧
  
皇宫，御书房中。
皇上正为宋家一事忧虑之时，太监传报宋副将遗孀柳馥兰有事求见。
柳馥兰稳步走了进去，扶着腰倏然跪地：“皇上，民女此番逾越面圣只为一事，还请皇上看在宋家护国之功上应允。”
“何事？”
柳馥兰将袖内的信呈上，声声恳切：“请皇上下旨，让沈瑜入宋家祖墓，此乃沈瑜的遗愿。”
而御书房外，李庆双手摩挲着，紧张不已。
当初宋毅请旨已战功赐婚，如今又要请旨让沈瑜回宋家，皇上毕竟是天子，圣旨岂能随意听人几句就下了。
正当他在愈渐担忧中，柳馥兰被宫女搀扶着出来了。
“少夫人。”
“我们去接沈瑜。”
此时太傅府门口站了几十个百姓，甚至还有穿着粗布衣的。
“两位将军尸骨未寒，薛太傅倒办起喜事来了！”
“呸！忠将以死护国，这些朝臣就知道享福！”
“几月前薛家娶将军小姐还是用棺材接的，简直无德无心！”
一句句讽刺谩骂都被小厮传入薛太傅的耳内，他捂面哀叹，只觉无颜去面对府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