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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湖石碑前人满为患，景区售票中心还没有开门，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自发排起了长队。“太平湖”三个字深深地刻在石碑上。
秦一和熊沁雯穿过人群，来到石碑前才七点半。
秦一拼命拨打着胡星星的电话。虽然她在齐小峰面前表现出对胡星星漠不关心，然而这个昨晚还能拨通的电话此刻一片忙音的时候，她的焦灼还是溢于言表。
如果身边的是真的齐小峰，那么她一定能洞察出师父镇定之下的恐慌。
熊沁雯并没有看出来秦一的神情变化，一直愤愤不平地咒骂，声称要去与秦师傅大闹黄山。
八点钟时，景区门口杂乱的人群开始变得有序起来，零零散散的路人也加入了购票的队伍，如同一条长蛇一般缓慢蠕动。
一辆皮卡车停到了二人面前。皮卡只有两个座位，后边是车斗，上面被黑色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拉了什么货。

前排司机和副驾都戴着墨镜，车窗摇下来，冒出一缕刺鼻的青烟，乌烟瘴气中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上车斗。

副驾的汉子体格强壮，赤膊穿一件牛仔马甲，跳下车将车斗的帆布拉开一条缝，打开车斗，粗鲁地挥了挥手。
熊沁雯抢先跳了进去，随后又将秦一搀扶上车。
帆布帘被粗鲁地合上，眼前一片漆黑。熊沁雯嗅到了浓浓的臭味，像是动物的粪便。
“我的妈呀！”熊沁雯一声尖叫，她感到露出的小腿上有毛茸茸的东西在窜动，窜动的东西听到她的叫声也受了惊，跳得更厉害了。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空间的黑暗，她才看清，后备箱内，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野兔！
一边堆积着干草，地上的粪便随着汽车的颠簸不停颤动。兔子的眼睛在针孔投入的微光下熠熠生辉。
“沁雯，据我观察帆布已经被缝死，我们打不开的，根本无法知道路线。”
“没关系，我开了共享定位。”
熊沁雯拿出手机，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绝望，车内似乎安装了信号屏蔽器，右上角手机信号空空如也。
这下熊沁雯也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喊：“你们要带我去哪？有种放我下来。你敢碰老娘一下，我爸，你爷爷不会放过你。”
“沁雯，别喊了，是祸也躲不过。”
山路兜兜转转，各种莺啼鸟鸣不绝于耳。
兔子粪便的味道呛得人眼睛睁不开，熊沁雯觉得有点恶心，胸中一闷吐了出来。
她疯狂给李有仁打电话，一次失败又打一次，终于再一次播出电话之后似乎听到了嘶嘶的电波声，她对着电话大声喊：“野兔，我在有野兔的车上。”
再仔细听时，又没有了声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精疲力尽的她选择放弃。
不知又过了多久，车停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帆布帘被一个大手一把掀开，刺眼得阳光传了进来，双眼流泪，还没等看清楚来人是谁，一个黑色的布袋从天而降，将二人罩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熊沁雯感觉自己被麻绳五花大绑，绳子勒着的位置生疼，不一会胳膊就传来了点阵状的酥麻感。
两人被一路推搡，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远，身子被推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一声问候似乎大门被紧紧关上。
“秦师父，秦师父。”
好在二人的嘴还没有被控制。
“沁雯你摸一下周围有没有坚硬的东西，只要敲开一点绳子我就可以用柔体瑜伽脱身。”
熊沁雯照做，她双手被捆在身后，只能坐在地上一点一点挪动，慢慢摸索地面。
地面被打扫得非常干净，是某种光泽的石材质地，甚至摸不到砂石。随着身体逐渐向后退，她已经走到墙边。
几番试探以后，她发现被困得是一个三四米见方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摆设和只有一个金属大门，大门紧锁，一推会发出吱呀声。
熊沁雯搜寻未果开始发飙辱骂大声叫喊，从父辈骂到祖宗辈，直到骂得自己都不知道再往上该如何称呼才停。
两人背靠背沉默了。
“沁雯，竹月有你这么仗义的闺蜜真有福气啊。”
“仗义什么，早知道这么遭罪我才不来呢，出去以后她死定了，耽误我度假，真倒了八辈子霉。”
“嘿嘿，你这孩子就是嘴硬。”
“行吧，她也就是以前辅导过我几道题罢了，让我侥幸上了大学。”
“没听她提起过你。”
“她这人心思多，从来报喜不报忧，说明跟我在一起没有喜、都是忧呗。”
“哎，当年她怎么舍得离开你们这么好的朋友而自杀呢。”
“自杀？！”熊沁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她只知道齐小峰原生家庭不是很好，上学时曾经被人欺负，但在她印象里，她从来都是一个乐观洒脱的女孩。
她怎么可能自杀？！
秦一将齐小峰在黄山得救并半年修养的事情告诉了熊沁雯，熊沁雯心中大为震惊。
她只听说齐小峰跟着父母来黄山度假，后来自己要求留下来学习瑜伽，并没有听说自杀这种事情。她更不敢相信，平日里嘻嘻哈哈像个小太阳一般的齐小峰，居然有抑郁症。
似乎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在齐小峰面前，都能被一笑了之；任何讨厌的人在她面前都有可爱的一面；任何一无是处的物品在她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这样一个乐观的人，竟然有抑郁症！而且她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熊沁雯不知道是自己神经大条没有发现，还是齐小峰报喜不报忧隐藏得好，总之她觉得她作为朋友是失职的。
下午时分，两个人始终没有收到午餐，早上吃的早肚子已经咕咕乱叫。
熊沁雯不知道几点了，只能凭感觉猜测大约两点多，齐小峰的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
此刻她大概正在台上展示优美曼妙得身姿，抑或已经拿上了奖杯……
突然传来定光咣咣的打砸声音，外面声响很大，似乎是一群人在械斗的声音。
“哐！”
铁门被砸开，眼前透入一片殷红色的光。
2.
齐小峰在李有仁的车中感到一阵阵眩晕，她双手紧紧抓着把手，从车速中已经能感受到男人的焦急。
“李有仁，安全要紧，山路危险。”
李有仁似乎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脚下油门踩得更足了。从后视镜中，齐小峰看到了他悄悄哭红的双眼。
白色面包车拖着长长的身影穿梭在盘山公路上，宛如一条白色巨蟒。
平日里口舌翻飞的李有仁一下子沉默不语，把齐小峰送到赛场后没有下车便转向而去，一骑绝尘。
只剩下齐小峰和秋田，一人一狗无所适从。
赛场位于太平湖南岸一块空地，依山傍水风景绝美。参赛者入口在湖中小岛山腰的位置，与观众入口分开，可以俯瞰整个赛场。
齐小峰站在参赛人员入口处向下环望。
人工修葺的舞台五彩缤纷，彩旗招展。舞台三十米见方，一半悬挑在水面，一半搭建在小岛上，落地超大显示屏正在循环播放黄山的美景和瑜伽比赛的介绍。
观众席在对面山脚下，依山而建，形成层层叠叠的韵律。观众席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此时舞台上正准备着器械，开幕式的乐队准备入场，一台黑色的钢琴平躺在舞台中央。
齐小峰跟着参赛人群进行登记入场。
参赛方来自全世界各地，选手穿着千奇百怪，个个身材窈窕姿势妖娆。
领导讲话后锣鼓喧天，开幕式演出也都千篇一律。
齐小峰唯一留有印象的是一个钢琴加伴舞的表演，显示屏内播放着仙境一般的黄山美景，和真实的景色相映成趣。一对穿着古典的情人，随着钢琴的伴奏在舞池旋转，似乎从屏幕中出来，又似乎飘往屏幕中去。到了舞蹈高潮时候，弹钢琴的老师陶醉其中，两名舞者竟然走入湖中，提前穿好的喷射设备，让他俩在悠长的喷水尾翼中起飞，两人时而在空中舞蹈，时而在水中旋转，时而沉到水下去，在观众的欢呼中再次腾飞，像两只相互缠绕的出海蛟龙，精彩绝伦。
随着主持人报幕，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分为上午场和下午场，休息一小时。齐小峰是下午登场的第一名选手。
一个个选手或软如长蛇、或硬如钢枪，背景动画和音乐都是提前发给主办方，按照上场顺序轮番播放的。选手们在台上表现出自己最优美的一面。
随着选手们一个个上台下台，齐小峰觉得越来越紧张，每结束一个选手心跳便加快一拍，知道马上到自己上台，心如鹿撞，几乎无法控制。
这是她第一次在几万人的舞台上表演，虽然做了充分地准备，可还是紧张到双腿打颤。
齐小峰把秋田拴在一根柱子上，并安顿它乖乖等候自己。
“接下来有请来自中国安徽本土的选手，齐小峰女士。”
随着主持人报幕，齐小峰已经来到登台的位置，她蹲下身子借着身边的湖面，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
上台的路悠长似乎没有尽头，每走一步都会加快心跳的节奏。直到观众的掌声戛然而止，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她抬起头来看向几万观众，这一瞬间所有紧张情绪竟然消失不见，似乎这个舞台是属于她的，她像一株植物一般，在舞台上生根发芽长出参天大树。
聚光灯在阴雨蒙蒙的下午显得格外明亮，观众的热情如火，一片寂静，只等着音乐响起，看舞台绽放美丽的鲜花。
寂静持续了很久，音乐依然没有响起，大屏幕一片漆黑，台下开始躁动起来，几万人的窃窃私语使得场面热闹异常。
主持人从侧面走到齐小峰身边声音温柔但严肃：
“你们提供的伴奏出了问题。”

21.鸳鸯
1.
李建国坐在花叔的摩托车上，一路乘着朝阳，迎着暖风，风驰电掣，像两个奔赴战场的战士。
破空虽然不见踪影，但偶尔会传来它捕猎成功，胜利的啼鸣。
“花叔，看不出来啊，您这老当益壮。”
也不知道是风速太快花叔没有听到，还是他沉浸在被称赞的喜悦中，总之花叔没有回答，他只是旋转小臂，把油门给得更足了。
一老一少穿着黑色紧身裤，黑色卫衣，头戴黑色头盔，在山间狭窄的盘山公路上风驰电掣，像美剧里的超级英雄。
景区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建国和花叔到达时候，观众已经纷纷入场，安保人员和警戒线将现场团团围住，只留了两个通道一进一出。
两人把摩托车停到很远的地方，步履蹒跚地沿着山路迂回而入。
他们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虽然在最后一排距离较远，但是身处高位居高临下倒是能尽收眼底。
李建国将入场时随手拿到观看须知拿了出来，无意识地翻看着，正面是对比赛的介绍，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细看时一个标题印入眼帘：“参赛人员名单”。
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名字出现在了眼前：齐小峰。
虽然他心底对于见到齐小峰抱有期望，但是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心跳到不能呼吸，就像心脏和气息在争夺喉咙，都要出来似的。
而同样看到名单的花叔却面如死灰。
“花叔，你怎么啦？”
李建国察觉到了花叔神情不对劲。
老人没有回答，站起身来向舞台的方向张望。
壮观的舞台上正在举行开幕式，领导按照顺序发言，舞台两边准备登场的选手正在热身。
花叔的目光游走在选手身上。
“花叔，你这一把年纪，也喜欢看帅哥美女吗？”
花叔瞅了他一眼，再次拿起名单一遍一遍确认着。
“花叔你是在找人吗？”
“鹰仔，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花叔你去哪里？”
“我去做义工！”
李建国觉得花叔不对劲，准备起身跟出去看个究竟。
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只赤红色，毛茸茸的小动物，伸着长长的舌头，在李建国身上来回蹭。
“秋田，你怎么在这里！”
“汪汪汪。”
2.
伴奏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