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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灏燃红着眼咬牙道，“她直到死，都以为你是个好父亲。”

也不知是真的悔恨还是因为害怕，周文渊竟在她墓前流了几滴鳄鱼眼泪，不停地磕着头乞求原谅。

周楚忆不可能原谅，也无法原谅。

她如今更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岳灏燃和徐若冰究竟做了些什么。

尤其是徐若冰和自己的关系，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敌对。

岳灏燃一挥手，赵凡就带着人到近前来，将周文渊拖走。

周文渊面目惊恐，大喊救命，在这静谧的墓园显得格外凄厉。

徐若冰叹了口气，上前蹲在周楚忆墓碑前，抬手抚摸她的遗照，目光似乎透过照片追忆着某个遥远的身影。

徐若冰轻声开口说：“楚忆姐姐，我们从小一起上学一起玩，你总是跟我说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还说等我长大后变得强大，就帮你报复周文渊。”

“可没想到等我回国时，你已经忘了我。后来我才知道，是灏燃给你做了记忆清洗，他不想你被从前的不幸折磨。”

徐若冰眼泪滑落，哽咽道，“我没想到为了保护你做的这一切，却成了伤害你最深的刀……”

周楚忆这才知道，原来徐若冰和她是儿时最好的玩伴。

原来岳灏燃带她去将不好的回忆都剔除掉了。

原来他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原来那些怨恨，或许根本就不成立……

周楚忆眼神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两个人。

徐若冰又是一声叹息，她站起身，却因眩晕脚下不稳，岳灏燃下意识将她搂进怀里。

岳灏燃看着墓碑，神情哀伤，“楚忆，你要怨就怨我吧，若冰她没有对不起你，她是真的想生一个孩子给你。”

周楚忆刚起了涟漪的心忽然又冷了下来。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徐若冰依偎在岳灏燃的怀里，一手抚着肚子，看向岳灏燃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还有暗暗得意的，占有欲。

第16章

周楚忆也看明白了，不管徐若冰从前是什么身份，和她原来是什么关系，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出现。

徐若冰介入她和岳灏燃的爱情是真的，和岳灏燃的那些抵死缠绵是真的，那些挑衅和示威也是真的。

想为友报仇的好闺蜜最后却变成了破坏朋友感情的小三。

可笑她刚刚竟然被骗过去了。

徐若冰，你真该拿影后！

刚还感动的情绪此刻已荡然无存，她现在只觉得恶心。

甚至她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在被记忆抹除之前。

如果那时死了，就不会有后来受罪的经历……

她的妈妈，她的弟弟，也不会受她牵连，无辜又凄惨的死去。

都是她的错！

而今，再看到这两个人打着保护她、为她好的旗号，光明正大地搞在一起，简直是……

令人作呕！她恨不得自戳双目！

为了避开眼前这一幕，周楚忆鄙夷的别过脸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冬日里特有的清冷。

周楚忆闻声看去，就见段珩穿着一身黑，手里抱着一捧纯白的玫瑰，缓步走近。

岳灏燃连忙松开徐若冰，看向段珩，视线定格在他怀中的白玫瑰上，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岳灏燃没忘当时在医院病房里，段珩主动说他告诉了周楚忆发生过的一切。

这让他一直到现在都还对段珩有些不满。

段珩作为他的好友，竟然对他的妻子，他的女人经历如数家珍。

这是作为好友能做出的事吗？

同为男人，他清楚男人骨子里自带着清醒。

段珩，你到底对周楚忆是什么感情？

段珩将白玫瑰放在墓前，取出手帕细细擦拭着大理石上的血迹。

“我为什么不能来？她是我的病人，也是我发小的前女友。”

段珩站起身，将手帕丢到岳灏燃身上，似笑非笑道，“我想，徐小姐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吧。”

岳灏燃不悦地将手帕丢到一旁，“她是楚忆的好朋友，只是楚忆后来把她忘记了而已。”

段珩挑眉，点点头，眼中尽是戏谑，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上前一步，扫过徐若冰拉着岳灏燃衣角的手：“如果周楚忆还活着，你敢搂着徐若冰，跟她解释这些吗？”

岳灏燃顿时僵住。

徐若冰也尴尬地松开了手。

周楚忆看得好笑，他们不敢。

要是他们知道她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底，会是什么反应？

岳灏燃大概又要像那天在梦里一样，哭着求她原谅吧。

真是可笑。

不过……周楚忆将探究的目光放在段珩身上。

她是认识段珩的，当初段珩和岳灏燃还是经常一起玩的好朋友，她会跟岳灏燃在一起，都是段珩撮合的。

只是后来听说他出国了，跟国内直接断了联系，直到几年后在医院里再见。

她已经成了一名罪犯，被打得面目全非。

她拿不准，段珩只勉强算是一个和自己没有过多交集的普通朋友，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她说话？

尤其是在病房那次，她情绪上头将自己灵魂出窍看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段珩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帮她解围？

就像是……一早就知道这一切一样。

当时她一心只想为自己翻案，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现在再回想起来，只觉得细思极恐。

岳灏燃脸色十分难看，冷着脸说道：“这跟你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前任的坟前搂着现任，这个行为非常的……”段珩嘴角的笑意隐去，“无耻。”

“你！”岳灏燃按捺住心底的怒火，眯了眯眼，狐疑道，“我还没问你，你跟楚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碰到她的事你的态度就这么反常？”

周楚忆听得好笑，说不过就转移话题倒打一耙，真是欲盖弥彰。

不过，她也正好想知道原因。

周楚忆好奇地看向段珩，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能看见自己？！

第17章

段珩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温柔、怜惜、哀伤、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几乎是在周楚忆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段珩就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可她十分确定，他是在看她。

他能看见她！那目不转睛的炙热，烫得她的心都在发抖。

就像流浪沙漠的人，突然见到人影，在黑暗中独行许久的人，见到了光！

周楚忆激动极了，也兴奋极了！

说不定，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可以灵魂出窍的事！

段珩只恢复了往常那副神情淡淡的模样，云淡风轻说：“当初是我撮合她跟你在一起的，如今她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岳灏燃忽然解释道，“我跟徐若冰只是假结婚。”

段珩闻言，看了一眼徐若冰的肚子，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经过周楚忆的魂体时，他侧了侧身子，绕了一步继续走。

这一幕和上次在医院走廊那一幕一模一样。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异常，甚至眼神变化都没有。

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和她的手有一瞬间重合。

就像是……在牵她的手一样。

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一下子都涌上来，让她豁然开朗。

她这下完全能确定了，如果看不见，他怎么会侧身让她？

“段医生，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周楚忆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段珩却脚步不停，仿佛根本没听见任何声音。

周楚忆看着段珩远去的背影，心里尽是疑虑。

这个人，绝对不只是医生那么简单。

她很想跟上去问问，可是她仍被困在岳灏燃身边，走不了太远。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只想逃，马上立刻！

周楚忆转身看向岳灏燃，他正在低声安慰着神情受伤的徐若冰，又一面对着她的遗照乞求原谅。

周楚忆冷眼看着，天知道她有多想脱离岳灏燃。

就算没法投胎，当个游魂野鬼也比绑在他身边时刻看着他们亲热好。

她用了短暂的一生，弄明白了一件事：人就是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

岳灏燃为了她伤心欲绝是真的，但心里爱着徐若冰也是真的。

岳灏燃，你连做梦都在对我说谎。

你一直戴着面具活着，就不怕有一天揭不下来，假面具长在你脸上，要你的命吗？

周楚忆别过眼，不愿再看。

如果有可能，她真愿这双眼看不见光明！

一周后。

周楚忆葬礼举行结束。

亲手捧回她遗照的当天，岳灏燃将那满墙的海报都撕下，露出被残留的纸糊得斑驳的涂鸦。

看着那满墙沧桑，他终于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人死终不能复生！唯有接受。

从那天起，岳灏燃再也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