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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从没跟你提过，夫君娶我为平妻之事？”

谢婉一震。

她看向谢清央，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与痛苦。

她霎时手脚冰凉。

谢婉从未想过，姐姐竟跟自己受着同样的折磨。

这一刻，心底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可那女人偏偏还要上前，挑衅的开口：“夫人快跟我们回家吧，夫君说了，您腹中的孩子，可还要记在我名下呢。”

谢婉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谢清央看也没看捂住脸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声音清冷：“何晟，带着你的‘夫人’，离开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来：“夫君，我们的孩子……”

何晟脸色难一变，冲上来一把推开谢清央，怒声道：“她还怀着孕，你疯了是不是！”

谢清央脚下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却看也没看谢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你有没有事？”

谢婉连忙俯身想要扶起谢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缩。

只见谢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知微，我肚子好痛……”

谢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谢婉心重重往下坠，她仓皇地将谢清央背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谢婉背着谢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谢婉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她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她才听到谢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谢清央的声音，谢婉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谢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第9章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谢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谢清央听着谢婉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谢婉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一个被窝里谈以后，想起谢婉出嫁时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知微，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谢婉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她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季凉川！

谢婉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王爷，求您……”

可她话都没说完，季凉川便已策马径直掠过她身边。

谢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望着季凉川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她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谢婉重复着这句话，谢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谢婉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婉感觉到谢清央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知微……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谢清央的手，从她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谢婉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抖着声音喊：“姐姐？”3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谢家。

谢婉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谢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谢婉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谢婉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谢婉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谢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谢氏女知微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摄政王府。

季凉川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谢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谢婉走了进来。

季凉川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谢婉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季凉川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谢婉从怀里掏出休书。

“谢氏女知微，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季凉川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谢婉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季凉川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谢婉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谢婉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季凉川。”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季凉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季凉川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谢婉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季凉川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谢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0章

谢婉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季凉川一眼，走出了院落。

季凉川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雪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王爷。”

季凉川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雪舞眼中泪光闪动：“您还是亲自去谢府接谢小姐回府吧，她毕竟是您的王妃。”

季凉川倏的皱眉，他看向谢婉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王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季凉川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说过会娶她为妻。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却被逼着娶了谢婉，这几乎是他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他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休了谢婉？

……

谢婉回到谢府，走到谢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谢婉露出一抹苦笑。9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季凉川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季凉川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知微，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谢婉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季凉川，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谢婉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谢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谢婉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谢婉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谢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季凉川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季凉川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给林夫人！”

季凉川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季凉川，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季凉川，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季凉川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谢婉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