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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看到薄浩云痛苦，也比他的悔悟要好。

有些事情阴差阳错，姗姗来迟，总是会令人惋惜得心如绞痛。

……

薄浩云从律所离开，本就是想到纪乐晴家楼下看看，不打扰她的。

没想到纪乐晴竟还坐在车里，没有回家。

他把车停在暗色里，紧盯着被昏黄光芒笼罩的她。

不知过去多久，见纪乐晴似乎是在哭，薄浩云才下车朝她走过去。

纪乐晴听见不远处关车门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扭头看过去，薄浩云已经站在车门前。

他敲了敲车窗，有些模糊的声线从外面传进车内，但还是听得出他语气温和：“筱筱，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

薄浩云没说那些惹人生气的话，怕那些话说出来就会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和。

纪乐晴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她认出来人了，别开眼擦去脸上泪痕，才降下车窗。

“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十分脆弱。

薄浩云手指有些局促地抓着大衣的袖口：“我……就是想你了。”

闻言，纪乐晴却笑了一声。

她抬眸看向他，还红着的眼眸清澈见底。

“薄浩云，很痛吧？”

======第五十五章======

薄浩云喉间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了。

他看着纪乐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下过雨，地面到处都是水滩。

路灯照在上面，便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夜晚的模糊景象。

纪乐晴缓缓将视线移开。

“对不起。”薄浩云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声线本就偏冷，软下来说话时显得格外的能令人感到震惊。

纪乐晴没想到他真的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薄浩云那些高高在上的模样，全都坍塌掉，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少对她是这样。

纪乐晴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推开车门很冷地说：“你情我愿的事，这样的话说多也没必要。”

“我走了。”

薄浩云却伸手拉住了她。

两个人的手都很冰凉，而薄浩云的要更僵硬些。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他从没觉得这是多么亲密的行为。

可在这一刻，薄浩云却突然想哭。

“筱筱原谅我。”他低着头，近乎是哀求，“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

闻言，纪乐晴有些迟缓地侧眸。

她看见男人冷白的脖颈，卑微地弯着脊背，哪里还像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动了动，想挣脱他，却被握得更紧。

纪乐晴紧蹙着眉，语气有些不悦：“薄浩云。”

薄浩云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扯进怀里，而后一把紧紧拥住。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强烈而清晰。

也几乎是刹那间，纪乐晴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却是狠狠一怔。

薄浩云的身形比以前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

男人的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檀木香，而是青柑橘的味道——

那是纪乐晴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她早就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真的变了呢？

纪乐晴心里五味杂陈。

薄浩云把脸埋在纪乐晴的颈子里，就算闻到她身上沾染的属于谢骆的松木香，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只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里。

“筱筱，就两分钟……之后你再继续讨厌我，行吗？“

薄浩云声音沙哑，低声恳求。

纪乐晴没动。

她甚至说不清心里的那种感受，既难过，又想逃离。

半晌，纪乐晴推了男人一下，语气冷淡：“薄浩云，够了吗？”

薄浩云身形僵了瞬，但终究是缓缓松开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纪乐晴的神情却是温柔至极。

他在因为纪乐晴没有推开自己而高兴。

而看着薄浩云的眼神，纪乐晴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软。

两人的位置对换了，

现在是他因为她的适合而感激涕零。

但纪乐晴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神色淡漠地开口：“薄浩云，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没用的。”

薄浩云浑身一震，眼里的喜悦慢慢黯淡。

“可我爱你。”

纪乐晴攥紧手：“爱又不能当……”

话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幕——

薄浩云撑着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男人的脊梁弯了，裤子和衣摆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湿。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给了纪乐晴重重一击！

“除了向你求婚那天，我没跪过任何人，跪给你，我丝毫不觉得屈辱。”薄浩云抬眼，露出惨淡苍白的笑，“筱筱，时间尚早……”

“你总会知道，我一直爱你。”

======第五十六章======

薄浩云神情温柔至极，路灯映在他眸中，却有泪光闪动。

被纪乐晴打、被纪乐晴吼的时候他没哭。

看见她和谢骆住在一起，在车里接吻的时候，他也只是生气和难过。

可当听到她心平气和地让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的那一瞬间，绝望就如涨潮的海水般从薄浩云的心底深处漫了上来。

刹那间，便将他侵袭淹没。

这是第一次纪乐晴看见薄浩云哭。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哭的，就算被打断了骨头。

薄浩云哭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声嘶力竭，眼泪是安静地顺着脸颊流下的。

最后砸在地上，像他的心脏那样破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去挽回一个人，他摸索着把所有办法都试了，他发疯、他恳求、他使手段……却都没用。

薄浩云仰头望着纪乐晴，心脏传来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雨又开始下了。

此刻的纪乐晴并不比薄浩云好受多少。

她不可能没心软过。

但明知最后结果会是重蹈覆辙，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在一起？

纪乐晴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不能因为情绪和夜晚就做出草率的决定。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动作温柔地替薄浩云擦去了眼泪。

可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冰冷。

“薄浩云，我爱你的时候，什么委屈都可以忍着，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她徐徐说道，“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那些事情既没尊严，也没有任何意义。”

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薄浩云双目泛着淡淡的红，不见往日冷漠，只剩下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爱我了？”

耳边是嘈杂的雨声。

纪乐晴的声音夹杂其中，被砸得七零八碎。

但也清晰地传进了薄浩云的耳朵里。

“嗯，不爱了。”

……

纪乐晴推开家门的时候浑身筋疲力尽。

谢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闻声侧眸看向她，却什么都没说。

他都看见了。

虽然听不清两人都说了什么，但猜也猜得到。

纪乐晴也知道谢骆一定看见了。

不然，她那么久都没回来，他不可能一个电话不打，还好好地坐在家里等。

四目相对，客厅里的空气似是凝固，令人窒息。

两人都没先开口说话，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

许久，谢骆缓缓站起身，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毛巾走上前，动作轻缓地擦着纪乐晴发丝滴落的雨水。

他的语气和神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早上就和你说了会下雨，为什么不拿伞？”

“忘记了，不是故意的。”纪乐晴淡淡回着，也佯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仅是纪乐晴和薄浩云，还有她和谢骆。

谢骆唇边淡淡笑意：“没事，下次我会帮你备好。去洗澡吧，你今天够累了。”

纪乐晴点点头。

她转身往房间走，在手握上门把手的那刻，突然转身看向谢骆。

“阿骆，你家里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催你回去，对吗？”

谢骆呼吸一滞，想否认，却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点头应声：“恩。”

纪乐晴扬起抹清淡的笑：“那就回去吧，至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骆有那么一瞬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缓缓转头，看向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纪乐晴，倏地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小筱。”他嗓音涩哑，“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第五十七章======

谢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缓缓落下。

纪乐晴看着他，却久久没有回答。

像是默认。

谢骆的心狠狠一刺，像被人用刀子割开，鲜血淋漓地摊在面前。

他喉咙疼得发哑：“是……因为薄浩云吗？”

“是，也不是。”纪乐晴终于淡淡开口，“阿骆，你心里清楚，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但你骗了我不止一次。”

谢骆死死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是他告诉你，恒晟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是吗？”

纪乐晴的神色看不清情绪：“就算没人告诉我，你觉得又能瞒过我多久？纸包不住火的，阿骆。”

她亲昵地喊着他，语气却那么淡凉。

“还有，Justice律所官博发出的那条声明，我自始至终